勤劳节俭,靠手吃饭。
天气变得越来越寒冷,在真正进入隆冬时节之前,林恩和莉莉娅决定先在田里栽上芋头苗,这样等到明年春天就可以收获。
他们吃完早饭后就拿着各种家当来到了田边,开始认真地工作。林恩负责松土,莉莉娅负责栽苗,用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将田种完。工作告一段落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抬起头发现彼此脸上都沾着些许泥污,不由得会心一笑。
“哥哥,辛苦你了。”
“莉莉娅才是,来,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林恩取出水囊,仰起头灌了两大口,把它递给了妹妹,在她接过的同时伸手抹去了那张小脸蛋上的污迹。
莉莉娅也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踮起脚轻轻地为兄长擦了擦脸,接着将水囊凑到嘴边小口小口地饮用起来。
“希望来年能够大丰收啊。”林恩两手叉腰,瞭望起这一块块打理得非常整齐的田野,内心十分舒畅。
之前用那头灰熊换来的钱已经下发了,林恩在老猎户班纳动身前往城里时托他为自家购买一些物什,现在自己家也变得有模有样了,至少不像刚开始那会儿全家上下仅有三副碗筷。购入新的家具后钱还有剩余,他便把剩下的全都交给妹妹保管,莉莉娅很乐意承接这个任务。
有了钱之后兄妹俩的伙食也变得更好,不用像从前那样小心节约。在这方面林恩坚决贯彻自己的主张,不接受任何讨价还价,他很期待妹妹长高长胖的那一天。
一切都在变好。
女孩喝完水将盖子塞上,正打算说点什么,视野中突然掠过一片闪亮的晶莹。
“……雪?”她愣了一下,呆呆地伸出小手,将那片六边形的雪花接到掌心里,有些不可思议地观察着。
天空中零落飘下越来越多的冰晶花瓣,林恩仰头望向上空,惊喜地道:“好兆头,瑞雪兆丰年啊!”
“不过,也得为田地做好防冻措施……”
莉莉娅叮咛了一句,然后注意力就完全被轻盈晶闪的雪花瓣给吸引去了,把水囊放在一边,伸出两只手去接它们。
看到妹妹偶尔才会做出的孩子气举动,林恩眼中充满了宠溺。
雪地里,女孩与纯白的花瓣翩翩共舞,无忧无虑,宛若一只不受任何拘束的雪之妖精。
林恩刚想提醒她小心不要摔倒了,视线却瞥见有一队人马从村口赶了过来,看他们的装束似乎是从城里来的。
距离布鲁鲁村最近的城市名叫希伦堡,那是一座有着上百年历史的战争要塞,在三十年战争期间曾对敌人发挥过重要的牵制作用。他们所处的这片土地位于王国最东侧,算是比较偏僻的边境,往东越过阿特留斯(通用语亚种:雷霆)山脉就是一望无际的苏里亚风暴海。
希伦堡主要针对王国东北端的流浪亚人势力,其在过去的战争中曾是王国军方面最讨厌的敌人之一。战争结束后那部分亚人势力被打散,早已不成气候,这座要塞则一直履行着监视东北部原野的职责,渐渐地兴盛起来,成为了东部边境最有名的城市之一。
莉莉娅也注意到了这些外来者,下意识停止了动作,有些紧张地站在兄长身旁。
林恩跨前半步将妹妹护在后面,见那支队伍的领头之人骑着一匹黑马径直开了过来。那人身上穿着一副银色半身甲,外覆蓝色绒棉织成的大氅,看起来价值不菲。她将金色长发束成一根马尾垂在身后,面容清丽之余又不乏英气,有种特别能吸引人的活泼朝气,只要对方在场其余人似乎就会不自觉地以她为中心。
“停下。”来到近处,这名少女抬起右手,制止了跟随而来的侍从们。
她从马背上下来,望向这对兄妹,忽然眼睛一亮,脱口道:“好可爱的小妹妹。”
然后她在怀里摸索了几下,摊开手甲道:
“要吃糖果吗?”
莉莉娅看了看对方手中的糖果,又与那双貌似不含什么恶意的蓝色眼眸对视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样,先剥开糖纸……很甜的喔。”少女隔着手甲略显笨拙地拆开糖纸,做了个示范。她大概是以为女孩没见过这种东西。
面对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莉莉娅摇了摇头,随后又低头行了一礼,小声道:“谢谢。”
“真是个懂事的小妹妹呢~”
看出女孩心意坚定,少女不再继续强塞。她感慨了一句,也不觉得尴尬,将那颗剥好的糖扔进嘴里,喀嚓喀嚓几下咬碎。
她将剩下的糖果收起来,这才望向站在一旁的林恩,露出微笑道:“你好,你们是不远处那个村子里的人吧?”
“啊。”林恩点点头,目光扫向跟在对方身后的一众侍卫,有十几人,装备精良,且基本都是黑铁阶的好手。这一队人马放在乡下是非常罕见的,不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注意到林恩的审视,少女保持着笑容,坦然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我们是来自希伦堡的巡逻队,你可以叫我黎纹娜。”
“林恩。”
林恩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双方算是认识过了。
与此同时,他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都是从城里来的卫兵,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要让他们大费周章地来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子。他回忆着最近有无什么大事发生,眉头随之皱了起来。
“你好,林恩。”黎纹娜轻快地打了声招呼,接着道,“我们接下来要去你们的村子打扰一下,可以的话能带我们去村长家吗?”
“发生了什么?”林恩随口问道,其实并没指望对方认真回答。
但少女却很轻易就道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看样子林恩你还没听说啊。最近有几名警备团的成员在执行任务时离奇失踪,而一周前安放在希伦堡的贝伦特计数仪侦测到了不同寻常的魔力波动,我们怀疑有魔兽潜入了附近的山里,所以特地前来进行退治。
“这段时间东北方的草原上也一直不怎么太平,那几个亚人部落表现得蠢蠢欲动,这次事件或许和他们有关。”
亚人是人类的敌对势力,他们没有统一的国度,以部落为基本单位,分散在大陆各处。人类抓捕亚人当做奴隶,在阿斯拉法特大陆上的许多城市中都能见到一些亚人奴隶,而流浪的亚人部落时常与魔兽们同居,他们都是天生的驯兽师。
警备团属于地方的自治力量,其下一般隶属着好几支民兵队,在民兵训练中表现优异的队员才有资格加入警备团。边境民风彪悍,不论男女基本上都接受过民兵训练,从15岁开始,通常为期两年。林恩过去也参加过这样的训练,不过他只用一年就退出了,因为他还有妹妹要照顾,不可能总是把时间浪费在训练上,他最后用黑铁阶的实力说服了教官。
警备团维持着附近几个村子的治安,平时大都是做一些日常性的任务,例如日常巡逻、驱逐野兽或者魔兽,要是发生了自然灾害还得负责人员抢救,出现流行病时对病患实行隔离,封锁感染源……战争时期他们则协同正规军队进行作战,算是一支不可小觑的有生力量。
至于贝伦特计数仪,这是新式魔导技术兴起下的产物,能够敏锐地侦测到异常魔力波动,这个“异常”是指涉及空间、时间等上位要素的魔力波动,前世在对魔王战争中应用得非常多。
听完少女的话,林恩颇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皱着眉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不是问了吗,我就只好实话实说。”黎纹娜笑了一声,随后话锋一转道,“林恩你很不错喔,在这样的小村子出身,年纪轻轻却已经达到了黑铁阶,真的很有潜力呢!”
呃……林恩略感愕然,心头涌现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就这么被夸奖了,老实说他并不能直率地高兴起来。
在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铁阶村民而已,请无视我吧……
他望着对方,感受到少女身上那充沛的白银阶气息,不由自语道:“职业者?”
“唔姆。”黎纹娜应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职业者,怎么样?要是你也成为职业者,用不了多久就能达到和我一样的水平喔。”
竟然被招揽了……但我现在只是一介村民而已……林恩摇了摇头,没有接这个话题。
见状少女也没有继续纠缠,就像刚才那句话仅是随口一提,非常地懂分寸。
林恩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他将锄头扛在肩上,回头和妹妹对视了一眼,接着开口道:“我带你们去见村长吧。”
“多谢。”
少女右手握成拳放在胸口,郑重地行了一礼。她看见莉莉娅去拿其他的农具,便提议道:“小妹妹会不会太重了?放在我的马背上吧。对了,还没问这位可爱的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莉莉娅。”女孩简短地说了一下名字,将目光投向兄长,征询起他的意见。
林恩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微笑道:“听她的吧。”
“嗯。”
他对于少女的好感再一次提升。只要是喜欢莉莉娅的,那就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