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鱼之泪(六)

作者:Dfwhersbr 更新时间:2022/12/24 18:54:35 字数:2003

或许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纳德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一旦松懈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刚才已经是纳德喝下肚的第五大杯啤酒了,如果是现在喝得半醉的他恐怕连那个魁梧男人的第一拳都避不开。

“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藏得那么深的你的?只是巧合啦,巧合。”埃弗塔罗向服务员要了一杯果汁,强忍着酒馆服务员有些怪异的目光,巨龙面不改色地继续解释道,“那个时候我在想事情,然后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巷子的深处,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硬着头皮走了一会之后,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呼救声,救下对方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老熟人。”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凭借巨龙强壮的肉体和体术,埃弗塔罗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比他高两个个头的魁梧男子,顺便还把积攒至今的苦恼化为蛮劲宣泄了干净。当魁梧男子趴下之后,松了一口气的纳德这才发现这个穿着洁白旅者长袍的男子不正是今天早上自己狠狠敲了一笔的冤大头吗?为了感谢恩人,纳德爽快地邀请埃弗塔罗去酒馆喝个痛快,不过说是感谢实际上纳德一直担心的是自己那仅剩不多的两枚银币会不会被要回去就是了。

接过女郎递过来的橙汁,埃弗塔罗往嘴里丢了一颗炒豆子,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感谢命运之神吧,要不是我正好在附近同时也因为迷路伤透了脑筋的话,你就要死在那里了。话说纳德你为什么会被那个男人追杀啊,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碰的一声,这是酒杯砸在木桌上的声音,不过在嘈杂的酒馆里这道声音激不起一点水花,第六杯啤酒已经见底。纳德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真要感谢莱茵迪亚斯大人的话我就不可能沦落到这种处境,早就怀中抱着美女,躺在金币山上睡大觉了。要祈祷的话我只会向温蒂斯大人祈祷。”

“商业与财富与流转之神吗……还真有你的风格。”埃弗塔罗不是那种狂信徒,不会因为有人稍微诋毁自己的神明而生气,更何况真要按照命运之神的教义与宗旨的话,纳德那些话说的没错。莱茵迪亚斯是命运的制定者、故事的书写者、历史的编纂者,但祂永远不是奇迹的赐予者,最多只能担当一下吟游诗人的守护神这样不重要的副业。

“在成年之礼的时候我没有被众神授予任何一种赐福,在那之后我就不再信神了。”或许是实在喝不下了,纳德没有再叫第七杯啤酒,只是把脸贴在木桌之上,似乎想要借用木头冰冷的触感给自己滚烫的脸庞降降温。醉鬼嘀咕了几声,语气软了下来,就算再不要脸如他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一点也不值得被原谅,“像我这样被神遗弃的人也许就该死在那里……但是我有错吗?或许有,不,绝对有!但他们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我有什么办法啊,如果不那么做的话根本活不下去,老老实实做买卖赚不了几个钱,阿特莱德港根本就不想让周围这些村子活下去,为了维持生计那些渔民已经倾尽全力了,那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不就是在……在酒里……在酒里掺水了嘛。”要不是巨龙的耳朵尖,埃弗塔罗还真不能听见最后这句话。

说完最后一句纳德没了声响,埃弗塔罗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没有恢复过来,过了半响,巨龙才勉强接上一句话,竟意外地与之前那个魁梧男子所说的相同:“纳德可真有你的……还有心思在这里悠闲喝酒,真不怕对方再找上门来吗?下次我可不会再帮你了,对方可是大商会,我才不想无故惹恼那种怪物。”

“安心安心,他们才不会追过来。这里是冒险者公会的地盘,他们不敢出手,而且——”仍趴在桌子上,纳德从桌底下伸出的右手无力地摆了摆,“我只是个小人物,商会的大人们才没有心思管我,今天发生的事只是那个混混独断专行罢了。被你教训了一顿,他恐怕十天半个月都得躺在床上,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纳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露出的半张脸上满是愁容,酒馆昏黄的灯光照在皱纹的沟壑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已经不再年轻的事实。可是他不想放弃,不想就这样一走了之,这个城市是他的故乡,还有他牵挂的人,那是他的月亮,失去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如此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他的人生早就结束了,现在只不过是被埃弗塔罗强行拉长罢了,可是为了这份多出来的还能继续为月亮疯狂的时间,纳德也要感谢埃弗塔罗的帮助。

“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过埃弗塔罗先生你。”纳德奋力把摇摇欲坠的身体撑了起来,被酒精熏得通红的眼睛猛地睁大。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脸自信的表情,“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事尽管提,我一定倾尽全力——当然两枚银币不行!”

“都说了谁在乎那些钱了喂!”不过吐槽归吐槽,如果埃弗塔罗真有事情要拜托纳德的话也就只有那件事了。从埃弗塔罗认出纳德之后,他就一直在酝酿那个问题,不过一直没有一个好的机会能够说出来,巨龙始终铭记着索尔离去前说的那句话——

“请记住,这个城市对人鱼很不欢迎……”

埃弗塔罗不知道纳德对人鱼是怎么看的,或许就像索尔所说的一样,纳德与其他这个港口的住民一样,对人鱼发自内心的厌恶;或许以纳德的性格,他对人鱼的存在根本就无所谓;也或许是他完全就不知道人鱼的事情,那些谣言只不过是编造出来的噱头……

但埃弗塔罗只能把全部的希望赌在纳德身上,就算借用救命之恩这种卑劣的手段,他也要获得尽可能多的情报。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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