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没事吧？你脸色很差哦。”
少女忽的转身，一下子把脸贴得很近。柔和的鼻息直扑少年的脸颊，不禁让他感到有些不自然。
“呃……”凌刚想回应，却突然看见她的背后，一个黑影正高举着匕首。
“后……后面！！”
一朵猩红的玫瑰在凌的视线中绽开，又在一瞬间凋落。
刹那间，一根硕大的冰刺从地面刺出，正中黑影的胸膛。鲜血喷涌，染红了大半边墙。
待到凌回过神，眼前的场景使他不得不使劲抑制呕吐的欲望。
“我说啊……”少女缓缓转身，平淡的笑容浮现在脸颊上，“打断别人聊天可是很没礼貌的欸。不过嘛，我这人比较宽容，所以就给了个痛快啦~”
她的语调十分轻快，讲述的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如此反差使凌有些脊背发凉。
“啊对了，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吗？”少女突然发问，脸上的微笑渗透出危险的气息，“麻烦你们待会儿别到处乱跑，不然尸体太分散，负责清理的那家伙又要发我牢骚了。”
黑影们没有一个选择回应，而是各自握紧黑袍下的武器。
“那么就说定了？”
笑容陡变的少女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剔透的冰丛凭空而起，肆意伸展着透明的枝干。数不清的末梢参差错落，野蛮地贯穿一切阻挠它们生长的异物。渐渐的，冰丛的枝梢染上了红色，好似无数繁盛的纤小花朵汇聚在一起——那是它所汲取的养料的颜色。
绽放在黑影之间的死亡之丛蛮横地夺走了数个黑影的生命，少许不幸者遭受贯穿后仍旧存活，此刻正挂在冰锥上痛苦地挣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寥寥无几的幸存者强撑着直面眼前的恐惧，其中一个拔出匕首，喊叫着冲了上去。
少女向前冲刺，俯身躲过挥舞的匕首，随后骤然挺身，一把抓住黑影的面具，顺着疾行的方向用力下压，将黑影的头重重砸向地板。黑影顺势栽倒在地，手脚再无任何动作。
突然间，一声狼嚎传来，少女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迅速后撤。随即冰丛碎裂，上面挂着的尸体与半死不活的黑影纷纷落地。那头恶兽撞碎冰丛，连带着碾碎了几个黑影，正怒吼着向她扑去。
就在恶兽即将触及少女的前一瞬，她轻盈地起跳，一个空翻越过恶兽的身躯，接着在空中向恶兽掷出几根冰针。冰针在飞行途中愈变愈大，最终变成数根冰锥，牢牢地将恶兽钉在地上无法动弹。霎时间，嚎叫传遍整个楼层，恶兽痛苦地嘶吼，巨大的蝎尾疯狂甩动，砸得四周满是碎屑。
从容地侧身闪过蝎尾，少女缓步走到恶兽面前，看着脚边那双狞视着她的血红眼珠，徐徐下蹲。
纤细的手掌轻轻触及恶兽的前额，仿佛正在温柔地安抚它的情绪。恶兽仍在拼命挣扎，但幅度愈加轻微，最后安静地仿佛睡着了一般，全身伏倒在地——寒冷侵蚀了它的生命。
不到一分钟，整个走廊便已血流成河，弥漫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那么……”少女再次转身，望向瘫倒在地的凌，再度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
悚惧不安的神色紧紧扣在凌的面孔上，他慌忙向后挪动，浑身的动作都显得惊慌失措。
“欸欸？别这么害怕嘛，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真……真的？”惊魂未定的凌还有些迟疑。
“放心啦放心啦，我可是专门来救你的呢。”
“那……”
“sto——p。”少女将食指竖在嘴前，摆出“嘘”的手势，“这里不适合说话，指不定又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她将沾满鲜血的风衣脱下，露出藏在里面的露背短衫，随后将风衣塞给凌，“拿着，准备走了。”
走？去哪？接过风衣的凌一脸茫然。
一只手抱起凌的肩膀，另一只手抱起凌的腿弯，少女毫无征兆地突然用公主抱的形式将凌抱起。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凌目瞪口呆，他的大脑空茫一片，不知此时该作何反应。
走到窗前，少女推开窗户，随后将一只脚踏上窗台。
“哎等等，你要干什……啊啊啊！”
数层楼的高度，少女带着凌从上面一跃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凌被她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吓得狂喊，同时紧紧地闭着双眼。
“那个……可以松一下吗？手……”
睁开眼睛一看，凌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紧抱住了少女的脖子，而那件风衣正夹在二人之间飘飘欲坠，至于那不可触及的部位，此刻离他的眼睛只有几寸远，看得格外清晰。
脸唰的一下涨得通红，凌急忙松开双手，并赶紧把头挪远。
“啊啊……对，对不起……欸？”
等回过神来，凌感觉似乎有风在吹。风速不算太快，吹在脸上很舒服。
定睛一看，自己竟是在空中。
少女的背后多了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外形犹如蝠翼，此时正在反复地扑动。
“天上的风景如何啊，少年？”少女低头看着怀中的凌，笑着问道。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无数高楼大厦正在凌的身下散发着霓虹灯的光辉。熙熙攘攘的行人在路边穿行，微小得仿佛蚂蚁一般。来往的车辆也变成了一条条发光的长河，沿着马路奔腾不息。……
没想到平日里所常见的事物，换个角度竟会如此好看。
“很……很壮观。”
“是吗？喜欢就好~”少女脸上的喜悦显露了出来。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她又向凌问道。
“啊，我的名字是望月凌，还请多多关照……那，你呢？”凌的紧张与恐慌，此时早已烟消云散。他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少女，对他没有丝毫恶意。
少女忽然敛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吾名库露米娅·蒂亚·帕拉利亚，乃手握寒冰之恶魔、血夜的魔王、时空的旅人，以及……至高的魔女。”
“……”
“……”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相继沉默的二人只听得见耳边呼呼的风声。
“……好歹说两句什么啊！很尴尬的！”
“呃……好厉害……？”
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沉默了一阵子后，凌决定问些什么，以打破这种氛围。
“我们现在在往哪飞？”
“不知道。”
“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
“不知道啊，还在想呢。”库露米娅此时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像是刚刚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一样。
看看下面的风景，凌这才意识到刚刚他们一直在原处盘旋。
所以她其实连去哪都没想好，就匆忙带着他飞了起来。
氛围变得更尴尬了。
“要不……去我家怎样？我爸妈都在外地工作，姐姐也在其他城市上学，家里平时只有我一个人。”
“唔……倒也不是不行……”
“这里的话，大概往南飞一两公里就能看见我家了，不算太远……”
“哪边是南？”
“呃……啊？？”难以置信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凌忍不住喊出了声。
“哪边是南？”库露米娅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虽然有些迟疑，但凌还是伸出手大致指了下，库露米娅这才调整好飞行方向。
……所以她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
与此同时，二人刚离开不久的走廊处。
金纹黑袍的黑影从死人堆里缓缓爬起，颤颤巍巍地向别处走去。
被自己的契约兽撞到墙上昏死过去，与一堆尸体混在一起，这才从那个恶魔的手底下逃过一劫。
失败，太失败了……
可他实在想不通。
丹尼尔大人应该不至于预料不到界序厅会派人阻挠这次行动，可他为什么只派出这点战力……这明摆着就是送死。
除非……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的心里浮现。
“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啊……库露米娅那家伙干活能不能仔细点。”
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黑影慌忙看向前方。
黑暗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什么人……”
话音未落，黑影随着一声巨响瘫倒在地，再无动静。
“唉……麻烦死了。”
黑衣男子从暗处走出，左手里的左轮手枪还冒着微微白烟。
一个破碎的黑色光环在他的头顶悬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好歹这回没有把尸体弄得到处都是，还算可以吧。”
使劲地伸了个懒腰，男子这才开始进行工作。
片刻过后，整片走廊洁净如初，丝毫看不出这里刚发生过多么恐怖的事。
窗户依旧开着，时不时有晚风涌进室内，带起呼呼的声音。
天边的月牙皎洁如玉，静静地悬着。
一切都平常如初。
但一切早已不复从前。
——第二章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