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雪蓉交流一番之后，狄小千也终于是找到了自己近期的目标。
灵舟还在向着道盟的所在地行进，但是狄小千没有与其他弟子一样选择进入舱室中调息休息，她选择在掌舵的白绮菱身边盘膝坐下，吐纳着灵气和磨炼神识。
便是那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的诗人，想来也是日复一日地坚持着自己的理念。
修行之道也是如此，聚沙成塔，每一股积聚的力量最终会化为自己日后的力量。
而她选择陪伴着白绮菱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的秋水剑出自这位师姐与师伯的手，对于这个活泼且带着几分爽朗的师姐，她自是有着不少的好感。
在她的眼中，若是一个人单独驾驶灵舟，想必难免会感到寂寞吧。
时间飞逝，天边，黄玉般的夕阳，乘着被浸染的云霞，婉如神女飞天之姿，缓缓下落。
此时，白绮菱也是抬手伸了个懒腰，舒展着有些僵硬的四肢，她看向还尚在闭目养神的狄小千，道：“小千，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狄小千抬眸，与师姐四目相对，带着几分不解。
白绮菱知晓，她是想问，为何此刻能够停止掌舵。
但对此，她仅是努努嘴，并未回应少女的困惑。
身后传来仅一人的脚步声，二人皆是回首望去，入眼的是一身黑白道袍，常年眯着双眼的顾千柳，六峰的首席弟子。
顾千柳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但狄小千并不喜欢他的笑，修得乾坤剑心后，她能够感知到，这位顾师兄对自己等人的疏离感。
他的笑，更像是一张脸谱，只是为了在面对他人的时候使用，仅此而已。
“二位师妹，这边就交给我吧。”
顾千柳依旧眯着双眼，旁人看不到他的眼睛。
自然也难以猜出他的心思。
但白绮菱不管这些，她只身站起，顺便拉了一把狄小千，再拍了拍顾千柳的肩膀，向着船舱内部走去。
狄小千被扯了个踉跄，她回首，看见的是顾千柳不变的笑容。
依旧是看不懂，看不透。
她不再看他，而是转身跟着白绮菱离去。
玉面君子的脸上不见半分波澜，但藏于袖中的手，却是紧紧地攥着。
待到四下无人，他才收了笑容，挥手拍了拍白绮菱方才触碰的地方，似是随手抖落一片尘土。
嫌恶之色，一闪而过。
离山的水，并不浅，只是少女并不知晓罢了。
......
“师姐，方才顾师兄他......”
闻言，白绮菱顿住脚步，讥笑一声。
“怎么，觉得师姐我做的不对？”
“不是的，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少女低着头，没有去看自己的师姐，所以并不知白绮菱此时的表情。
而后，一只手，带着幽香与温暖，轻抚在少女的头顶。
“那你觉得，我应当如何？与他相谈甚欢？顾千柳，他从未将我们视为他的同伴，自始至终，他所相信的，仅有他自己，即便是陈师叔也不例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虽然不喜欢他，也不至于大打出手。”
“正好下了岗，小师妹一同来吧。”
白绮菱的手下移，抓住了纤瘦但白皙的手腕，而后再度流露出笑容。
白师姐的笑与顾师兄的笑，并不一样，前者发自内心，给她一种安心与信任；后者却只留疏远和隔阂。
于是狄小千放弃了思考，顺着白绮菱的力道走着，直至在一个房间前驻足。
意味深长的笑于小麦色的脸庞上浮现，并未对狄小千做任何解释，她旋即轻叩门扉。
门后也随之传来少许骚动，而后便见到熟悉的人。
孟芝是有预料到狄小千的到来，但她还尚未做好与她袒露心扉的打算，只得带着几分僵硬，欢迎着这个让自己百感交集的小师妹。
“你们来了啊，快，快进来吧。”
抛下这么一句话，孟芝蹭蹭地跑回了里面。
白绮菱是知晓两人的争端的，但她不清楚后续的发生，便全当孟芝依旧是不对付狄小千，苦笑一声，牵着后者进了房间。
其实孟芝对狄小千的情感，很是复杂。既有身为师姐的自傲，也有着不服对方的嫉妒，而更多的其实是当初哭晕在怀中的羞耻。正是那份羞耻，使得她在面对狄小千的时候，总是会陷入大脑宕机的状态。
但对于狄小千而言，额，只能说，乾坤剑心是个好东西。
随着步入并不宽敞的空间，灵舟舱室的景象也是第一次落入狄小千眼中。
很普通的木质结构，带着灵木独有的熏香，还算好闻。其间并无开窗，照明一事皆是由灵石所提供的。
在中央，是一张半人高的木桌，其下的空间只允许在场的人将双腿伸入其中。但在座的皆是离山数一数二的弟子，说得透彻点，都是有人设的，自是不能这般散漫。
打量完室内的布置，她才注意到这里的人。
向雨筠一脸温和地凝视着来者；
孟芝则是怀抱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布偶，似是注意到狄小千的视线，瘦小的身躯抱紧了怀中之物，将眼睛瞟向另一边；
而后是冲着自己笑的雪泠，伸手拍着身边的空位，其意思不言而喻；
最后是一脸冷淡的周彤，正襟危坐，目视手中的书卷，注意到来者的时候仅是撇了一眼。
一个小小的房间，却是聚集了离山所有的首席女弟子。
狄小千自是于雪泠身边坐下，而另一边便是周彤师姐。
出于对书卷的好奇，狄小千在落座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入眼的是有着几分不可描述的段落，而她也注意到，书中的人称，皆为“他”。
但即便是看着这般内容，周彤师姐的呼吸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面色依旧如常。
周彤师姐，恐怖如斯。
“好了，既然人都来齐了，那么我宣布，离山茶话会正式开始了。”
“哦！”*4（除了发言的白绮菱和不清楚现状的狄小千）
这一刻，这些在外皆是享有名声的离山仙子们，抛开了自身的包袱，让狄小千的认知疯狂瓦解。
不过倒是不用担心这里的谈话被人所听取，师姐们早就布置好了相应的屏蔽手段，能够秘密将这项活动进行这么多次，诸位都不是省油的灯。
五个不同气质的师姐，就像是闺中密友般，谈论着平日中听闻的八卦。
其中最为颠覆认知的便是周彤，这个在弟子间也深受欢迎的冰山仙子，竟是断袖之风的忠实读者，甚至于酷爱磕男弟子间的CP。
（周彤：我的人设崩毁在你之上！）
相谈甚欢的几人也是注意到了一旁一直神游的小师妹，雪泠轻笑着将她搂入怀中。
“这怕是小千第一次见到我们私下的样子吧，其实当首席弟子真的好累的，我们还不能在众弟子面前展现出这幅样子。只能在私下展开这类茶话会缓解一下压力。”
“就是就是，我所藏的私本都被师尊烧了，可师尊不知道那些只是拓本。”
向雨筠一改温和的笑容，带上了几分狡黠，她与周彤相似，皆是那类难以受众的读本的忠实读者，但她同时也是为那些读本绘制插图的画师。
而她所钟爱的文风。
是，女-同。
这场茶话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落幕，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的人设皆是崩塌了。
抛开爱好女-同文兼职画师的向雨筠，钟爱断袖文的周彤师姐。
白绮菱就是个十足的吃货，那个令人生羡的储物灵器中，竟七成存放的都是零嘴。
孟芝则是对自身存在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时常吐露出令人难以理解的话语，而这种样子，在狄小千的认知中，倒是有着可以形容的词汇——中二病。
而在一众师姐之中看似最为正常的雪泠，实际上在狄小千的眼中更为不正常。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雪泠师姐喜欢给别人换装play，早在四峰修习的期间，我就被迫雪泠的手下尝试过众多装束，从宫装、襦裙到旗袍，乃至羞耻心爆棚的纱衣和西域舞裙，我都尝试过了，也不知道至于那些衣装是怎么搞到手的，甚至连身材尺寸都是符合我的。衣着更加暴露的，若不是我的羞耻心作祟，雪泠师姐便也得逞了。
我真傻，真的，我后来知道了雪泠师姐心灵手巧，擅长缝制衣物，我就不该把那些女仆装、兔女郎、护士服、水手服什么的告诉她。当时雪泠师姐那可怕的眼神还记忆犹新，时至今日，四峰的私房中好存着她专门给自己制作的那些服装。
其他师姐的癖好好歹只针对自身的，只有雪泠这点是针对他人的，在场的师姐或多或少都经历过雪泠的换装play，只是在狄小千到来后对象逐渐转变罢了。
但对于雪泠这个喜好，只要不触及羞耻心的底线的话，她是不会感到特别大的排斥的。
而那些羞耻的内容化为了她记忆中不可触及的一部分。
而这时，房间外是一阵骚乱，伴随着一声略带气急败坏的喊叫。
“敌袭，速来支援。”
几人顿时收敛了笑容，在一番对视之后，纷纷起身向着甲板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