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夜明符,飞上了天。
眨眼间,这阴暗的小巷,终于变得光亮起来了。
我望着前方的,被我猛然砸了一拳后躺倒在地的凯,没有动手。
他的嘴角已然出血,脸庞又红又肿,那张帅气的脸庞顷刻间已是变丑不少。
——在被强化过的拳头全力一砸,无论是谁都吃不消。
「哼!」
他缓缓地坐了起来,手擦了擦嘴角,瞧了瞧,不禁又露出那玩世不恭的微笑,充满笑意地看着我,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熟悉啊。」
「以前在六一,我们也经常这样对打,不是么?为了追上在这方面最强的李开。」
「每一招,每一式,简直就跟当年一模一样呢。」
他用着狡黠的语气说道:
「每次白刃战,在白天的情况下都是你赢,可黑夜却是我的强项。」
「没想到啊,你居然变强了这么多。」
我用着淡漠的眼神看着他,陡然,右脚尽力一踹,人向他飞速杀去。
他也是丝毫不犹豫,脸上笑容依旧未变,只是眼神中多了些许认真,提起刀,架在身前……
「叮!」
两刀相接,清脆的碰撞声响彻小巷。
「哎哟,真是心狠呢。」
他吐了吐舌头,脸上表情越来越狰狞,手上力道毫不示弱。
我默默无语,只是挥舞着刀,不断地组织着进攻。
「对待朋友这么狠真的好么?」
光亮的小巷中,寒光宛若一道道剑光一般交错闪烁着。
冷意刺穿了所有人的胸膛,宛若冰刀般划开了人的脊梁,令人不禁打颤。
飞舞着的我和他,两把刀在半空中已不知道交手多少次,每一刀都是往着要害直直刺去,根本没有留情的余地。
「啧啧啧,看看你下的这些狠手。」
他戏谑地道:
「平时还自诩什么和平主义者,开口说什么生命最重要……」
他笑了笑,用来拍开了我刺向他的刀。
「根本就是个伪善者嘛。」
下一秒,他一步踏前,向我袭来,右手刀直直刺来。
我下意识地,举起刀阻挡。
却是听见「叮」地一声,我大吃一惊,这一刀竟是毫无力道,简直就像是一个三岁小孩扔的石头一般。
而事实上,他确实没有用力。
因为他,弃刀了。
如此近的距离,一旦弃刀,那就代表着……
肉搏。
而我,却已经是慢了他一拍。
于是,左掌递出,硬生生接下猛然袭来的一拳。
下一秒,他的右掌已至。
慢慢地,像是毫无力道一般,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摁在了我的肚子上。
「!!!」
血液化作一道道血箭,从嘴里迸射出来。
我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宛若是脱线风筝一般,在半空中飞舞着,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平坦的土地霎时间被我砸出一个大坑,裂缝条条蔓延,尘土飞扬。
树叶,泥土,垃圾,一时间全进了嘴巴里,腥臭无比,令人不禁作呕。
「啊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声音响彻小巷中,我用力地撑着身体,颤颤巍巍地借着刀站了起来。
腹部。
腹部,宛若火烧般的痛。
疼痛从腹部,逐渐蔓延开来,向着手臂,向着大腿,向着胸膛。
最后,大脑。
宛若在颤抖。
痛得连大脑都在颤抖。
该死!该死!该死!
这是什么!
浑身上下宛若在岩浆中游泳一般,近乎烧了起来,身体中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水蒸气不断地升腾着。
霎时间,身体上所发出的高温,竟是连身旁的空气,变得扭曲起来。
这是什么阴阳术……从来都没有见过。
该死,不仅仅是单指这个阴阳术,而是说,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阴阳术是可以附加在肉体上,对对方造成近乎是诅咒般的持续伤害。
体力,飞逝。
神经的兴奋感褪下去后,疲倦霸道地占据了头脑,身体上的酸痛逐步浮现,霎时间竟是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
——昨夜的伤,开始复发了。
「怎么样,Z国特有的阴阳术「熔术」,我可是学了好久才学会的哟。」
他眯了眯眼,吐了吐舌头,戏谑地笑道:
「这可是组织里的处刑术之一呢,可没有多少人能熬过这个处刑呢……」
「嘛……其实用来对付普通人也是相当不错的东西呢,下次来试试。」
我咬着牙,愤怒地看着他。
「哎哟哟,别用着那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
「你这个……」
脸上的笑意逐步地逝去,留下那张严肃而又充满鄙夷的脸庞。
「伪·善·者!」
「切,明明昨晚已经大战过一场,身体早就疲得不行了,居然还强行追过来,当什么正义的使者,我可不记得以前的你有这么蠢。」
「!!!」
昨晚的事,他居然知道。
我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难道就为了那么一个小女孩,你就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么?」
「明明对我却没有丝毫心软呢,说到底,你这种人啊……」
「真是恶心透了呢。」
「表面上说着什么要帮助他人啊,要惩奸除恶啊,为别人好,说到底,也只是跟随着大众的善恶观,判断着善恶,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这个世界充满着那么多的不公,却没见你去把那些不公铲除掉,只会对着那些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人拼命下手,然后得到赞扬,当时在Z国的你,就已经是这样了,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
「哼!保护孩子?」
「你根本就不是真正地打心里想要帮助他们,你只是在……」
「赎罪而已。」
他向我这边看来,鄙夷道:
「我说的没有错吧,当年的「sss级恶魔暴走」事件,我可没有忘记哟。」
……
……
我身子猛的一震,心宛若被千刀万剐一般,然后被随手丢弃在一片寒冬之中,传来的疼痛竟是比肉体还疼痛上上千倍,上万倍。
思绪,回忆,如洪水般冲破我那自我封印的堤坝,撞进我脑海中。
——那张恶魔般的脸。
——那两只控制人们生死的手。
——「五个孩子」和「一个孩子」,你选哪个?
——毫无感情地,毫无波动地,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地,向我问道。
——而我……
——瘫坐在地上,力气早已是全部用光,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于是我只能看着……
——于是我只能看着悲剧的发生。
我重重地喘息着,猛力将我的理智拉回到现实之中。
冷汗竟是覆盖全身,而后又在顷刻间化作一道道白雾。
可心,仍旧痛得令人想哭。
即使……我已经释然了。
即使……我已经接受了。
即使……即使……
可一旦回想起来,依旧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
「怎么了,我说得对么?你这个博爱天下的人。」
他戏谑道。
「……」
我低着头,沉默着。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只是这般,默默地,忍受着过往给予我的痛苦。
真的是如此么?
我所坚持的东西,真的只是自欺欺人么?
只是一种自我赎罪,自我安慰而已么?
只是因为,怀抱着,对某个人的歉意,而所承担着的么?
不……
不是这样的……
这个问题……
这个我在心里其实已经提出过无数遍的问题……
我早就有答案。
在经历了那一次之后,我依旧有着答案。
又或者说,这个答案,早就是在那一次之前,就已经拥有着的。
——「孩子,你心本善。」
——「我不要求你去追求什么绝对的正义,只是希望……」
——「你能将这份善意,继续传达下去,至少,传达给身旁的每一个人。」
——那个时候,那个时刻,那个即将逝去的老人,紧握着我的手,用着一如既往地慈祥的表情,这般与我说道。
——从那一刻开始,答案就一直存在着。
所以……
「你……错了。」
我小声地喃喃道。
「什么?」
「你,错了。」
我咬着牙,坚定地看着他。
「我,可没你想象中那么伟大。」
「博爱天下,悲悯世人,我没这么伟大。」
「我也不是,为了赎罪,才想着去帮助那些孩子。」
「我不会去关心,这个世界发生了多少不公。」
「我只知道……」
我颤颤巍巍地挺直了身子,用力地支撑着眼皮,将刀拔起,双手紧紧握着,竖在身前。
「我只知道啊……」
从脊椎里,不断涌现着新的力量出来,填充着身子。
「我只是希望,我旁边的朋友,我周旁的人们,能够微笑。」
「能够很开心地微笑。」
「这就足矣了。」
「来吧……」
我端正着身子,摆好架势,将之前的颓势猛力扫开,浑身绷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刀,竖在身前。
竖在我与他之间。
刀柄为我,刀尖向他。
一步,两步。
缓缓地挪动着。
而后,越发地,脚步不断地加快着。
最后,宛若满弓射出的箭一般,向着眼前的家伙,一往无前地刺去!
「现在,来开始第三回合吧。」
我怒吼道。
【依旧不是很有状态,达不成自己想要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