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劫」,是命中注定的。
他并不是因为一些外来事故,突发事件而产生的,而是因为是这个人,因为是这个人的性格,所以他注定要经过这些磨练,所以即使面对了也丝毫不奇怪。
因为我是白起,所以我必定会经历这种磨难。
命中之劫,宿命之劫。
「……」
「是么。」
他静静道,再饮上一口,而后道:
「既然如此,那么就必须依靠你自己解决了。」
「是的。」
「那么,这么讲吧。」
缓缓地,他坐直了身子,而后面向我,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劫难,亦或是遭遇什么痛苦,给我赶快挺过去。」
「而在你挺过去之前的事情,一•切•由•我•来•负•责。」
「我会承担你在应付心之劫完之前的一切事物,你只需要安心应对心之劫就好。」
「……」
空气,在他话音落后,再无起一丝声音。
安静地,能听见外头树叶落地的声音。
月光从我的背后刺了进来,撒在了我的身前,也在他的身前,那是最纯洁的银光。
那张本就极为英俊,又被月色填上几分帅气,配合上那凛冽毋庸置疑,如同象征着绝对威望的神色,竟是一瞬间令我那一直慌乱不已的心静了下来。
风儿在吹。
而我看着他那一本正经而又稍显嫌弃的脸庞,陡然间……
笑了。
情不自禁地,笑了。
这家伙……
真是太可爱了!
一瞬间脑海里蹦出了「可爱」两个字,本来应该格格不入,但在这一刻就感觉分外的合适。
这家伙居然才为这种事情而和我聊了这么久啊。
认为自己隐瞒了真相,所以有了愧疚,知道心之劫的痛苦,所以希望自己能安心应对——其实就是想帮忙嘛。
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啊,明明一句话可以说完的事情居然闹别扭闹到现在,一想到这忍不住笑出声,而一笑出声,便索性完全不压抑了,放肆地笑了出来,连眼泪都忍不住溢出来了。
他神情没有变化,只是这般地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才停了下来。,而后道:
「安啦,心之劫这种东西,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没什么的。」
「跨过,轻而易举。」
「不过,总之……」
我猛地叹了口气,而后笑了笑道:「总之,就拜托你了。」
「哼!」他轻笑一声,而后起身,看着我道。
「希望你能快一点解决吧,不管怎么样,心之劫终究是个麻烦事,而更不管怎么样……」
「你和我,都是成年人了。」
他看着我,冷冷道。
而他的脸上,展现出来的,是绝对的自信。
那是在跨越了无数道心之劫之后,锻炼出来的自信。
「你应该清楚,阴阳师里的成年人与正常人定义的成年人完全不同。」
「那意味着,全然独立面对,这个怪异世界的全部,包括,心之劫。」
「别给阴阳师丢脸啊,蠢货。」
「时间不早了,休息了。」
说罢,他转身,径直走向楼梯口,准备回房。
在即将上楼的一刹那,他陡然顿住身形,而后回头,道:
「不管怎么样,今天知道了你那么多秘密,和你交换一个吧。」
「哦?」
「我是,天生的阴阳眼。」
「……」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而后犹如看怪物一般地看着他。
卧槽,阴阳眼。
传说中的眼睛,据说具有看穿世间一切灵邪气的能力,许多儿童在幼年时期都拥有,但在成长过程中就会逐渐失去。
是真真正正的一万个阴阳师里面都挑不到的究极神物,好处多到难以想象。
他看着我的表情,仿佛是已经习以为常一般,陡然轻笑了一声,而后望着眼前,眼神逐步迷离了起来,道:「阴阳眼,被无数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东西。」
「其实,相当于拥有附着灵力的眼睛。」
他看着我,而后脸庞中猛地闪过一丝悲哀。
「这也就意味着,从我出生开始,我从未看见过真正的人类世界。」
「无论风景再怎么美丽也好,再怎么吸引人都好,在我眼里,永远有着无数的邪气在游荡着。」
「我从未,看见「美」」。
「……」
是……这样子么?
所以说,他即使不刻意地观察我,也会本能地看到吧。
看到我体内的灵气是否波动,看到我是否心神不宁。
换句话讲,从来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撒谎。
而这家伙……恐怕以前,也是很信任别人的吧。
「还有一件事。」他道。
「嗯?」
「家访安可琳家的事情,就暂时推迟吧,我需要一点时间去了解一下安可琳,毕竟换了个人,感觉会很麻烦。」
「不。」
我斩钉截铁道。
「安可琳的事情,由•我•来•负•责!」
「哦?」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解释。
「不管是心之劫也好,就是世界末日来都好,安可琳的事情,都由我来负责。」
因为,她不是客户,不是以往的那些,用金钱来衡量的「物体」。
而是,「朋友」。
是可以交心的,可以用命去交换的,「朋友」。
是我如今,不可抛下之人。
因为我已经许诺过了,要拯救她。
不是在心里暗自许诺,不是一个人的臆测臆想,而是在她面前,在那个刚刚从我这得到希望,又在眨眼间化为绝望的,将软弱完全暴露在我面前的,病弱少女面前,用着绝对坚定的语气,低着头,向她这样地发誓——「我必然会拯救你!」。
任何事情,都可以让出。
只有这件事情,必须由我来亲手完成。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做到这里的,一件事情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你总不好意思抢我饭碗吧。」
我戏谑地说道。
大抵是看着我那刻意没正经但显然僵硬的脸庞,他似乎陡然对答案失去了兴趣,亦或是已然得到答案,猛地叹了口气,而后戏谑地笑了笑,道:
「你开心就好。」
说罢,他回过头,而后一步步地踏入黑暗中。
「咯吱。」
房门声。
「哐。」
关上了。
我,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只是就这样,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
那是在刚才,曾让我窒息的空荡,在如今却似乎仍旧撒满暖意。
空气静止了很久,直到一点冷意呼啸进来,才将这本想长久保存的场景搅乱。
尽管,心之劫还在,但心中,却突然,至少暂时压制住他的目标。
如果没有李开提醒的话,自己差点全然忘记了,眼前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那是至少在现如今,足以支撑自己继续前进下去的事情。
差点忘记了,还好想起来了呢。
于是,我微笑着,对着眼前的空气说道
「谢谢。」
而后,似乎感觉仍不够,于是忍不住补上一句。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