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要迟到了!”有幸作为老师——财政大臣法玛斯的助理官的我,此刻正全力冲向阿波罗城堡的东门。
阁会日被设定在今天,而且是为数不多的,老师愿意——同时也被允许,带我旁听阁会的一次内阁阁会日。不过不幸的是今天似乎睡过了头——身体平时不是很准时地叫我起床的吗?可能是昨晚对阁会过于激动而很晚入眠。
我匆匆带上了办公室的笔记和一些资料,当我赶到内阁大厦时,老师已经不在财政部——他有着提前很早到内阁阁会殿的习惯。“明明昨天还说带我过去的……”小小地埋怨一下不等人的老师,不过此事只能是我的责任——是我睡过了。
急切地等待士兵们的检查,虽然他们的确非常尽职尽责——但我真的快要迟到啦!
通过了城堡的证件检查,我夹着文件在城堡走廊上飞奔——此刻已经顾不得礼仪了。
我又拿出怀里的机械表瞅了瞅,顿时感到大难临头——距离阁会开始只剩三分钟啦!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加快速度奔向阁会殿,不过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拐角先是出现了一双精致的腿,在我全力减速的同时,我也看清了对方的全貌——肤色白皙的精致“公主”,不,对方穿的不是裙装,总之是一个瓷娃娃般的人优雅地坐在轮椅上,“她”的脸色呈现一种病态白,齐肩的短发搭配上金丝眼镜颇有一种知性美。“她”有些泛白的嘴唇上下闭合着,似乎在和推着轮椅的人搭着话。这时我的注意才转移到逐渐露出身体轮廓的推着轮椅的人——高而精瘦的一名英俊男子,如果不考虑对方冰冷的脸色的话,我还是很愿意承认他是个帅哥的。
不过尽管我已经使出全力减速,但我与轮椅者的距离已经太近了。我知道我与他们的碰撞已经不可避免了,这时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与这样一美人撞在一块……
马上将失仪的妄想排除脑外,我做好了之后道歉的准备。
我认命般地合上双眼,以期碰撞力度不要太大。
“哎,他是大臣助理官!”耳旁传来一声清脆中性的嗓音,随后预料中的碰撞随之而来。
仿佛撞到一块铁板,我仿佛五脏六腑都在震颤——不过其实还好,就是胸口有点痛。
再次排除对轮椅者失礼的想法,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拍拍沉重的脑袋,清醒后马上准备道歉事宜。睁开双眼入目的却是侧着头盯着我的轮椅者,精致的面容和白皙的肤色令我愣了一会,不过对方戏谑的表情着实令我有些难安。
“额……”我爬起身来,注意到轮椅者身旁挺立的冰山男子,他拍了拍衣襟,恐怕刚才是他挡在了轮椅者面前。他冰冷的目光直视我的双眼,令我恐惧万分——不会要得罪哪位大贵族了吧,我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佐幸助理官,看来两分钟内赶到阁会室对你来说不在话下啊,毕竟还有时间发呆。”轮椅者清脆的嗓音让我恢复神智,“不好意思,但我真的要迟到阁会了,请允许我下次当面道歉,对不起!”
我急忙跑向阁会殿,很幸运对方没有拦下我,“意外而已,无需在意……”跑了几步后,我听到了这样的轻喃,心中顿时落下了一块巨石。
不过……“真香啊。”有些回味起轮椅者周围莫名的清淡香味,我对对方的印象变得更好了。可能是某个喜欢男装的贵族小姐吧……
但我突然想起对方似乎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她对内阁很熟悉吗?
……
望着冲向阁会殿方向的助理官,假朝一旁的青年动了动嘴唇,“没事的话就推我过去吧。”
青年仿佛只在假面前露出微笑,他握住轮椅后的把手,向着与助理官相同的方向走去。
(视角切换)
姗姗来迟的佐幸遭到了财政大臣的冷眼相对——佐幸的迟到可是让法玛斯遭到了其它大臣的无声嘲笑,这让法玛斯很是丢面子。佐幸悻悻地坐到了法玛斯的身后,跟法玛斯道歉却没得到回应后闭上了嘴。
十二世皇帝因到各领出访所以这次阁会只有内阁大臣和大臣助理官们参加。
会议开始的摆钟声已经敲响,但大臣们依然保持着沉默。
“法玛斯,宰相大人一向可是很准时的,可是今天……”内政大臣希思特侧身向着闭目养神的法玛斯耳语道,他还看了眼怀表,似乎有些疑惑。
“宰相大人日理万机……等等就是。”法玛斯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去看希思特。而实际上法玛斯对时间是最为敏感的,如果有人超出了与自己会面的约定时间,法玛斯内心对此人的评价一定会大打折扣,但法玛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将宰相大人纳入“有人”的范畴。
希思特点点头,他转向身后,拿过自己的学生助理官递过来的文件,放在圆桌上阅读起来。
司法大臣布雷斯顿正与外交大臣赛因讨论着租界的一起司法案件,他们讨论着能否引用《租借区条款》附加条例上的“租界区司法特权”来为犯事的一名帝国军人开罪,尽管他们对这名犯事的士兵嗤之以鼻,但他们必须保住帝国军人的形象与荣誉。
学院大臣,也即帝国国立学院的第二十一任理事长,高龄的贝蒙特,他与身后的助理官谈笑着校园里的奇闻轶事,今年他就将卸下国立学院理事长和学院大臣的职位。
而军部大臣摩棱登因为军部的特殊性,他与其它大臣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他转着笔,似乎在写些什么。
又过了一刻钟,饶是沉着的一众大臣也不免开始议论起来。
“喂,法玛斯,你跟宰相大人最熟悉,你知道大人他……?”布雷斯顿询问道。
“嗯……”法玛斯似乎有些犹豫,“其实昨天一整天,宰相大人好像都没有来内阁。”法玛斯叹了口气,说出了实情。
“这……”
“行了,都别猜了,大人来了。”摩棱登雄厚有力的声音将众人们的注意力转向微微开启的阁会室大门。
把守的士兵为来者推开大门,随后站在一旁敬礼。
在室内众人的目光下,坐在轮椅上的幽库卡•假,或者说担任了帝国十年宰相的官僚头目,被推着轮椅进入了阁会室。
“老师,不是说没有陛下的允许,贵族子女都不能参加阁会吗?”希思特的学生助理官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精致人偶”疑惑道。
“当然不能……你是不是犯了什么愚蠢的错误?”希思特正困惑于学生为什么会在此刻有这样的疑惑,但当他看见宰相大人熟悉的面容时恍然大悟。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决定以合适的方式消除自己学生——也有可能其它大臣的学生同样存在的误解。
“宰相大人!”无视掉一众大臣对自己疑惑的目光,希思特朝着驶向主席台的轮椅者起身微鞠躬。
“希思特你这是干什么?”布雷斯顿从来没见过希思特这么正式的迎宾,平时的阁会顶多是起身示意表尊重。他不知道希思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以及一众大臣此刻只好像希思特一样向宰相行礼。
幽库卡•假仿佛没看见也没听见大臣以及助理官的行为,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被身后的人推向主席台。
“什么?她是宰相大人?!原来宰相大人是女——”
“——胡说八道什么呢?闭嘴!”摩棱登压低声音斥责着身后的一众议论纷纷的助理官,他及时打断了对方的话。
尽管自己的助理官受到了别大臣的斥责导致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一众大臣还是感谢摩棱登的及时打断。
“原来……是宰相大人……”法玛斯身后的佐幸似乎想起来十几分钟前的遭遇,他的脸变得通红。
“咳咳,”假身后的男子咳嗽一声,随即假开始了讲话:“尊敬的各位大臣,亲爱的各位助理官,作为帝国的在任宰相,我宣布本次内阁会议正式开始。”中性轻灵的嗓音传入室内人的耳中,议论声随即消失。
“虽然陛下不打算参加本次阁会,但我依然将地点定在这里,原因是……”
假顿了顿,坐在轮椅上的他低头看着大腿上的稿子。
一众大臣明白接下来重点来了,纷纷开始提高专注度。
“我,斯特罗十二世帝国宰相,幽库卡•假决定向十二世皇帝提交辞呈,不论陛下是否同意我的辞职,从今天开始我将不再在内阁作为宰相工作。接下来的阁会内容是什么,各位大臣请便吧。”假将演讲稿丢在了主席台上,随后示意身后人推着自己离开了阁会室。
“等——等等,宰相大人!”法玛斯此刻是从震惊中最先清醒的一人,他站起身来看着假在走廊上远去的身影,他伸出手试图挽留,却又无力追出室外……
沐浴在温和的日光下,假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大人,您为何要辞职呢?宰相之职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身后的英俊青年微声说道。
“呵,你明知故问……”假作不悦状,
“听说过吗,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您的意思是皇帝已经对您产生了嫌隙?”
“不,嫌隙倒不至于,只是……,大臣们已经习惯于在我的安排下运行政府,而皇帝陛下的声音并不怎么能入大臣之耳。今非昔比,陛下现在正值春秋鼎盛,他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不应当被我阻挡。而且陛下已经成熟了,他已经不会像过去那般依赖我了。我该走了……”假无奈地笑了笑。
“用您的话说,这叫’过河拆桥’,或者说’卸磨杀驴’?”青年似乎对假的遭遇有些愤愤不平。
“那我再送你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现在是皇帝了,他不可避免地会对所有威胁到自己权威的人和事物产生忌惮。”
“行了,该上路了。”假挥了挥手示意青年启程,青年随即推动轮椅进入了胜利广场大道。
“您……真的舍得’殿下’吗?”
“陛下的肩上可是有着中兴帝国的重任的……他并不是那种会为儿女情长所束缚的人,而我也不应当驱使他成为那种人。”或许当假下意识称呼“陛下”而非“殿下”时,假与麦克瑟之间已经有了深厚的隔堑了。
“当然,我也不是。”假补充道。
听到后一句话的瞬间,青年将欲发之言咽回了腹中,他掩藏起露出的一丝失落。
“说起来,十一年前我与你相遇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我高呢……”
青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看向身前人的回眸一笑,那是他十一年前就发誓要一生保护的至臻之物。
落日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两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