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一生中会经历很多事情,这些所谓的事情,说白了其实就是无数个意外。
人生由无数的意外构成,我们每个人生命的伊始是意外,我们能够一直活着直到现在是意外,我们遇上熟悉的朋友、碰见想相伴一生的人是意外,我们从无数纷繁浩瀚的信息文字中隔着屏幕的无声交流也是一个足以堪称奇迹的意外。
所以,我们的故事也将由一个意外开始。
……
提到江南,我们大概会有两种印象,一个是刀片,此处自然不会是:另一个,则是烟雨。
江南的烟雨最有古韵,黛瓦白墙的墨韵风雅、残桓断壁的古老陈迹、素色的亦或艳丽的油纸伞以及一位位在小塘边捣衣的温柔少女,不管她们是逢场作戏也好,真情实意也好,这一幅幅仿佛仙境带着云雾水汽的图景总会令很多当代文人雅客、酷爱古韵的游人留恋不已。
这是一种对已逝去的时代的缅怀,就像21世纪的我们总会憧憬20世纪末的纯真美好,憧憬那时候的步履从容而非像今日的匆匆来去。
徐回撑着花三十元大洋买的油纸伞,白色伞面映画着两支鲜艳似血的梅花,起初他还担心这伞会不会碰着雨就坏了,事实证明,油纸伞之所以被称作伞还是有原因的。
来到江南对徐回来说是场意外,当然,严格意义上而言,用事故或许更准确些。
起初他并非想来此处,他一开始是与女友约好在晴川市见面,而一天前,他也确实在晴川,见面时是三个人,相见只用了10分钟,然后,他打车坐到了晴川隔壁的江南市。
失恋没有徐回想象中那样痛苦,或者说,这种场面他已经不知道在脑海中演练过多少次了,他们聊天时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他,他们的关系早已经结束了,这次约她见面本就是对此事做一个了结,他向来很有仪式感。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她已经直接明目张胆的将人带到了他面前,并且还是对方强硬地提出了分手,他连“好”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们就已经走远了。
那是傍晚的黄昏,没有漫天红霞的火烧云,只有那时候忙着下班的太阳将无数人的背影拖得老长倒映在无数人走过的路上。
必须得承认,在人类所有正向情绪之中,喜欢是最能对人产生影响的,它能将一个人的性格、选择扭曲并将另一个人的人生掺杂、渗透,从而构筑出一个全新的、能够被两个人接受的生活模式,这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对家风的最浅薄的理解。
所以,此时的徐回悟了——世上所有的爱情,都来源于心理的变态。
至于这想法是对是错,徐回不管,他只是在一厢情愿。
可惜这时不是初春的江南,暮夏的时分,秋风已在不远的地方吹起了秋波。
黑色的风衣套在徐回身上,其实与油纸伞极其不搭,现代与古代两种风格交织于少年周身,显得不伦不类,少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或者说,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但是总之,他走神了。
于是,一个浑身洁白的、充斥着水乡气息的、冒冒失失的少女从白墙黑瓦之间的缝隙中冲出来时,徐回对于少女将要撞上他时的小声呼喊完全没有反应。
在少女想要哭出来的目光中,在周遭行人奇怪的注视下,他们就这样惶恐的、震惊的、不解的、又仿佛被命运之手拨弄一般理所当然地撞在了一起……当然,徐回是正经人,咱也是正经人,那些什么奇怪颜色事件是断然不会出现的,所以啊,他们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滚进了旁边的水塘,并激起了轩然大波,水波溅得水塘里划水的老船夫半身水,另外半身没溅到纯粹是老船夫反应快躲过去了。
老船夫翻了个白眼儿,骂骂咧咧地用已经上了年纪的黄色竹竿撑着船靠了过去,“小年轻打情骂俏看着点儿路啊,到时候要成了亡命鸳鸯可别来祸害我这片生意。”
老船夫的船上还有一个年轻人,戴个眼镜一脸书生气,文绉绉的样子,听到船夫这话不经轻声笑了一下,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到落水的两人身上。
当徐回被少女撞上、意识陡然回拢之际,一股让他无法招架的推力猛然袭来,他被推着倒退,有什么东西通过惯性进入了怀里,脚下忽然一空,他心里恐慌了一下,随后就踏实了,后颈已经感受到水的存在,但推力还没消失,他沉进了较深的水域,眼睛不敢睁开,冰凉的塘水一点一点渗透他身上并不厚的风衣,冷意就这样以一种丝丝缕缕、层层递进的态势环绕他全身,此外,似乎还有一个很香、很软的东西也环绕着他,窒息感中,水中似乎泛着幽香,他不知为何就很想看一看,迷蒙的水下光影里,如梦似幻般,一个少女的头发散开在水中,那样子就像是要将他包裹……
空气涌入鼻腔里时,徐回和他那把已被水浸润的油纸伞一同躺在水塘的岸边,睁眼四周是好多驻足游人或好奇、或嘲笑、或关切地打量,耳边有着来自四周的指指点点、某个老人的骂骂咧咧、还有一个少女软糯而又充斥惊喜的呼喊。
他大抵也只听清了少女的呼喊:“你醒啦!”
他想回话,但刚一张嘴,一股水就吐了出来,“呕——”
嗯,肚子很鼓,感觉也很饱,估计没少喝这池塘里有船只来往、有游人洗手、文人洗墨的池水。
不知道这水塘里有没有鱼,徐回微微清醒的意识这样想着。
哦,对了,还有个很好看的女孩儿……
要不要去要个联系方式?
“噗——”
他又吐水了,周围的人见他醒了也都纷纷散了,还有就是不想被他吐到水,之前就有人中招了。
真没骨气,明明之前……
徐回在内心狠狠地鄙夷着自己。
"你,你没事吧?"少女伸出白净的双手,轻轻将他扶起来,拍拍他的后背。
他呆呆地看着少女,很好看,好看到他这半个文化人都只能想到“好看”这个词来形容。
他有些失神,随后又吐起来,这次少女也被波及,但少女只是略显焦急地看着他,有些担忧,但其实她也跌进了水里,她的白色衣裳也全都被打湿了,内里穿着一件淡色小衫将最里的那件小衣遮掩,现在小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她也会感到很冷。
这次吐算是基本吐完了,但是想到这水……他多多少少还是会感到膈应。
此时,徐回终于能够好好喘上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浑身湿透的少女,周围来往的还是带着异样的眼神审视他们,不过他们谁也没在乎。
“你不冷啊?”
“不冷。”
“啊秋——”
“……”
两人对视一眼,徐回最先笑了起来。
“你好,我叫徐回。”
少女似乎因为刚刚的事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我……我叫洛秋涵。”
“那个,你是住在酒店吗?”徐回问。
“啊?对。”洛秋涵眨了眨眼,迷糊地说道。
“能不能告诉我你住的哪个酒店,门号多少?”
洛秋涵眨了眨眼,温软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你要做什么啊?”
似乎已经有了警惕之意,不过徐回很欣赏,这是一个出门在外的女孩儿应有的警惕,当然,如果没有警惕他会更高兴就是了。
“嗯,我想住你边上啊。”
“别多想啊,方便讨债。”徐回又补充道。
一股子画蛇添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