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推开了齐长公主寝宫的宫门,走了进来。
这位宫女手中提着装了早膳的木盒,进门后将早膳盒放到了餐桌上,然后走到坐在铜镜台前的卫妡仪旁边,微微低头倾身施了一礼,说道:“长公主殿下圣安。”
卫妡仪没有看宫女,依然对着镜子,宫女礼毕就走到镜台旁打开桌上的一个小木盒,拿出里面的梳子,给卫妡仪梳起了头发。
卫妡仪虽然贵为公主,但她住进皇宫才三个月,在她进宫前的大部分时间里,日常生活可没有下人服侍,所以卫妡仪已经习惯了自己照料自己的起居。进宫以后,可以使唤宫女,不过卫妡仪却不习惯多名侍从在她的寝居内进进出出,所以日常服侍,卫妡仪只让单人进入寝宫。
“小叶,是不是官家又遇到什么难题了?”卫妡仪看着镜中的宫女,问道。
给卫妡仪梳头的宫女名叫叶萱蓉,和卫妡仪同岁,已经跟了卫妡仪数年,但在卫妡仪进宫前,她并不是卫妡仪的侍女,而是相当于一种在外面跑腿的下属角色。
叶萱蓉回答说:“圣上昨晚夜召了几个学士,议到了子时,今天圣上把早朝都取消了。”
“哦,看来我那皇兄又要让我去紫宸殿的后阁等他了。”
卫妡仪嘴上用着平淡的语气应了一句,心里却在想:“这毛头小子这会儿肯定还在睡大觉,却让人提前来催我,真是可恶。”
卫妡仪的哥哥,乃是大天兴皇朝的第四位皇帝卫臻,他大卫妡仪五岁,已登基近一年。
“是的,圣上丑时临睡前让我今晨早些来找殿下,请殿下用过早膳后去往紫宸殿后阁等候圣驾。”叶萱蓉如是说道。
“知道了。”
头发梳理好后,叶萱蓉又为卫妡仪编好发,戴上发饰,然后开始收拾洗漱与梳妆用具。卫妡仪则自己用钥匙打开膳盒的锁,从中拿出早膳,然后打开餐桌上的另一个小盒子,抽出一根银针;卫妡仪两指捏着银针,以灵力附于针上,接着插入食物中。
这是一种试毒的便捷小法术,不仅能提高试毒的准确性,还能增加可试出毒物的种类数量,并能缩短试毒的时间。
不一会儿,卫妡仪拔出针看了看,没有问题,于是才放心地动筷进食。
之所以这么小心,除了前世的遭遇,跟今世卫妡仪的出生也有很大的关系。
卫妡仪刚出生时,红色的光芒充满了整间产房,并透出房外,弥漫在空中,从地上望去,原本飘着白云的蔚蓝天空变成了赤色,这种景象一直持续到卫妡仪停止啼哭才消失。
卫妡仪的父亲卫邵,也就是当时的皇帝,他听闻后赶紧找来了天运教教主同时也是大国师的云锡竣,向其寻问此像之兆。
天运教是天兴皇朝的国教,天兴开国,得此教助力甚大;天兴朝的历代皇室成员,都与该教上层人员关系密切,天兴皇帝寻天问道,必与天运教主共议。
那云锡竣当年已满花甲之岁,担任天运教教主二十年,成为大国师十年,位高望重,在天象与方术之事上深得皇帝卫邵的信任。
“老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云锡竣边说边拱手向皇帝行一拜礼。
天运教历代教主都能得到皇帝的特许,在任何场合下都不用行跪礼,只用行拜礼。
“爱卿免礼。”
“谢陛下。”
云锡竣抬起了头,他虽年满六十,但仍满头黑发,胡须也是黑的,不见一根白丝,脸上的皱纹也比一般的同龄人少。
“国师,今早之事,你已知晓了吧。”皇帝语气忐忑地说。
“是,老臣已知。”
“此等景象,朕曾在书中见过类似的描述,这是……”皇帝欲言又止。
“这是帝王降生之像。”云锡竣接过了话。
“可今早皇后诞下的是一个女婴啊!”皇帝的神情愈发不安了。
云锡竣沉默了。
皇帝接着说: “自古虽有女帝,可从未有公主继承大统,历朝皆无传女之例,而且这赤光……”
“赤色光芒,乃是火运之兆。”云锡竣又接了一句。
“对,火运,火德,我朝德运为土,虽说火生土,可按国史记载,本朝历位先帝降生之时皆是黄光绕室,这赤光透室而出直冲云霄,于我朝历史上还是头一次见,这是何解?”
“老臣现在还不敢妄言,需到诞下小公主的产室测验一番。”
“此事全交给国师了。”
“臣领旨。”
云锡竣领着一队随从来到了产房。
“将屋内所有东西搬空。”云锡竣吩咐道。
“是。”
站队首的随从应过后便开始指挥其余随从搬东西。
屋内物什都搬出后,云锡竣对随从说:“你们把窗户关好,然后都退到屋外,封闭屋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室内只剩云锡竣一人后,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鼓鼓的锦囊,打开囊口,取出一枚有掌心那么大的白珠,随手扔到了地上。
白珠落到铺了地毯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并没有往一旁滚动,而是定在了落地点一般,一动不动。
云锡竣心中默念术语:“力为我引,驱之于珠,启于自旋。”
紧接着他又默念了一道术语:“光为我引,绕于珠上,化为昔空!”
随着术语,地上的白珠开始自己转了起来,而白珠上方的空间,从旁看去,似乎被扭曲了一般;屋内除了圆珠上方,其余空间暗了下来,圆珠上方看起来“扭曲”的空间则愈加明亮,圆珠的自转速度也越来越快。
看着白珠上方发亮空间所映出的景象,云锡竣用手捋了捋胡须,喃喃道:“五十五年前灭亡的后宁?”
云锡竣从产室出来后,迅即回禀了皇帝。
“后宁……”皇帝念着这两个字,神色复杂。
“后宁自号中兴大宁,其德运为火,国祚虽短,然仍位列正统,本朝德运即承接宁朝。”云锡竣如是说道。
“那这赤光冲天,非本朝未来之帝降生,乃是已亡之前代宁朝帝皇转世?”皇帝似问非问地说。
“陛下深谙运命之说,然确定此事,还需老臣以术法检视小公主,望陛下允准。”
“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