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米诺·狄拉克特 更新时间:2009/6/14 13:43:53 字数:0

离开A市的时候,盛夏里蓄积已久的雷雨轰然瓢泼,青蓝色的闪电混着烈雷肆虐过阴沉的天空,映照出一个个瞬间,空中只看得见白蒙蒙的一片模糊,那些楼宇置身这猛烈的大雨中,只剩下些不清楚的轮廓。大雨像是想要将地面击穿一般砸落,在落地的刹那摔碎成无数水粒,四溅开来。

薄薄的裤管已经被溅起的雨水打湿,黏黏凉凉的贴在腿上,慕容渔往路边靠了靠,放下箱子,用颈子夹住雨伞,弯身将裤管挽起,随即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她抖抖裤子上的水渍,看了一眼手表,离火车的出发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于是脚下又加快了步子。

当铁道员嘹亮的哨声在站台上响起时,列车开始缓缓移动身子,随着轰轰嚓嚓的节奏声响渐渐加快,列车驶出了车站,很快便淹没在一片嘈杂的雨声中,朝着另一个城市不急不慢的前进。

时下并不是节假客流高峰,做中短途旅行的人本就为数不多,再加之这种需要半夜上车的中途站,多数人不是不得已是不愿意选择的,所以更加没有什么旅客,硬座车厢中倍显冷清,接近后半夜时,车厢中的人们都在昏昏沉沉的睡着,他们只想快些度过这段乏味的旅途。

靠近门口的座位上慕容渔却没有丝毫睡意,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依然飘洒的夜雨以及车窗玻璃上流下的雨水。夜一片黑暗,偶尔一两盏车道灯从车身一侧闪过,白茫茫的晃人眼,适应了黑暗的瞳孔受到强光的刺激猛一收缩,引起双眼隐隐的刺痛,渔微微合上双眼侧过脸去,等待眼睛自然恢复,不时闪过的灯光快速的掠过她的脸和黑发,在暗沉沉的车厢里,那看去就好像是玉器上不经意的流光。

待窗外重新恢复黑暗,渔睁开眼睛,呆坐了一小会后,她伸伸腰杆,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腰包,然后她像是忽然想起自己想干什么了一样,低头看了一眼腰包,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起身往车厢接头处走去。

车厢接头处有些颠簸,灯光晃晃,车轮轧过铁轨的铛铛声在这里听得很是真切。渔走到安着烟灰盒的墙壁处,身子一斜便靠在一面墙上,然后从腰包中摸出一盒白云,在手中掂了掂,还有5只,不由得又小笑起来,就是为了防止烟瘾泛滥,临走就把烟分发出去了大半,只留了几只应急,没想到还没走完一半路就忍不住了。

渔一边自嘲着一边伸手在包里掏着火机,不料这伙计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玩起了失踪,翻过身上口袋确实不见这家伙,看来是注定不让她抽,只好忍忍了。渔把烟放在嘴里含了一会,就竖起手指把它夹到一边去了,然后她就那样站着,看着外面一日既往的黑暗。

另一接车厢传来磕磕绊绊的脚步声,渔歪着脑袋瞧去,大概是哪个半夜梦醒的家伙起来方便。不一会便走来一个高个子青年,一张懵懵懂懂的脸,明显没睡醒的样子,或许也是想抽支烟解解乏,但是当他快走到渔旁边的时候他才忽然一抬头,惺忪的眼睛里满是吃惊,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站在这里发呆,更别扭自己走到别人跟前才发现快踩着人家脚尖了。这一惊梦也醒了大半,连忙点头示意不好意思,转身走到另一边的烟灰盒处,摸出火机点起烟来。看他抽起来,渔心里痒痒,她搔搔耳朵,换了一个合适的姿势,朝高个子伸出那只夹着白云的手。

“嘿,小哥,麻烦借个火。”

渔的声音略低带着一丝沙哑,在这夜半时分乍一听上去很是性感,对面那个青年刚刚把烟点上,听见她这么一开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渔伸出的那只夹着烟的手在日光灯下显现出一种晶莹的半透明错觉,修长的手指柔和的弯曲着,连同手臂一起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麻烦借个火。”

见高个子好一会没动静,渔只好又说了一遍,这回他总算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将火机抛给了渔,渔在空中捻住飞来的火机道了声谢,然后将白云含在嘴里低头点上。那手法熟练得如行云流水,同时还透出一股清淡的优雅,看得高个子青年直在心里犯嘀咕。

慕容渔随称不上沉鱼落雁的美人,但生来就是一副清泉般的干净容貌,肌肤白皙光洁,一双狭长凤眼深邃如夜色,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如同即将张开的蝶翅,灯光透过,投下一片淡薄的阴影。从她淡红的薄唇中吐出一股浅浅蓝的烟气,被这烟雾遮挡,渔轻轻眯着的眼睛仿佛透露出了惑人的迷离神色。

“哎,你是学生吧?”高个子侧过身子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唔……”渔正吸进一口烟,便模糊的应了一声。

“你玩非主流?”不知为何他来了这么一句。

“我80后啊,”渔夹起烟吃吃的笑起来,“不赶小孩子的潮流。”

“呃,那你?”他伸出夹烟的手比划了一下,渔明白了这意思。

“哦,跟人一起就抽了。”她的语气简单得如同那是家常便饭。

“毕竟,这个——不好,对女孩子不好。”他又摇摇手,猩红的烟头在暗处划出一条光带。

“呵呵,明白,我一直很克制,谢了。”渔朝他微微一笑,青年却一愣神。

“啊,怎么看,你都不像坏孩子,呵,”他抽了一口,“你是去哪里?”

“前面一个市。”渔伸手在烟灰盒上磕了磕烟灰,“你呢。”

“我也去G市,我在那上学。”

“原来你还在上学。啊,容我猜一下,你是学什么的。”

“嗯。”青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想你不是美术生八成就是音乐生吧。”

“我是美术助教。”青年的脸上显出赞许之色,“你怎么猜到。”

“直觉吧,”渔吐着烟用夹烟的手支起额头笑笑说,“或许是因为你的头发。”

“我的头发?”

青年莫名其妙,抓了抓头,然后他也想起了什么,兀自呵呵的笑了起来。渔注意到从自己的这个角度看过去,高个子的半侧脸十分有魅力,他脸上的轮廓清晰,线条刚劲之中又不乏柔和,尤其是在他笑起来的时候深陷的眼窝既凸显了高直的鼻梁,又将斜插如鬓的浓眉修饰的眼睛隐藏得恰到好处,让人想看却看不明了。

“我自来卷。”

“嗯?”没注意到他会忽然开口,慕容渔条件反射的反应了一声。

“我说,我是自来卷。”

“我只是觉得搞艺术的人都有些与众不同。”

“那,你是理科生。”

“不是。”渔欲言又止,“为什么?”

“冷感,目光敏锐……唔。”高个子扳出三个手指,却没讲出三个理由,最后也挠了挠头笑了一下。“啊,人不可貌相嘛。”

“我学文的,”渔对高个子也渐生好感,微微笑着,“学理的女孩也可以很感性。”

“人不可貌相啊。”

这一次竟是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感叹,随即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那目光从微惊到了然再到理解,仅仅一瞬间,之后他们都晃了晃执着烟的手指,低声的笑了起来,轻松得仿佛知己知彼的老友,似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畅快而无需顾忌的与他人交谈过。

笑着笑着,高个子忽然嘴型一变,他想止住却已经做不到,于是渔便挤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略显痛苦的被迫完成那个变了形的哈欠,这个哈欠也真够大的,高个子的嘴角被拉得生疼,忍不住扔下烟小心的揉起脸来。看到他那个委屈的模样,渔实在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高个子侧过脸来看了她一会,做起无奈状,一边继续揉着脸一边熄灭烟头。

“好啦好啦,夜游就到此为止啦,我又困了,”他伸出两指拽住脸颊,那张俊脸立刻就变了形,“到站前还能睡两个钟头,夜游小姐也休息吧,美女不能缺觉啊,不然会变成这样的。”

渔还在闷笑中,最后一屡烟也消失在烟灰盒里,她举起左手随便挥了几下算是收到他的忠告。

“到站是凌晨,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在旁边的车厢,中间。”

“烦劳了,不要紧,我联系了人来接。”

“是吗,啊,总之,有情况尽管说话,愿意效劳。”

“谢谢,你休息吧。”

“好,晚安。”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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