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半路程咬金让渔分外惊讶,来人竟然是白辰小分队的闻凉,同时渔还发现白辰和苏昕就站在闻凉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渔又看闻凉,他朝她狡黠的一笑。难得渔糊涂了。
“怎么,有人想挖我墙角?”
“就是那个白脸的,今天你要不给你老婆出这个气明天你就回家种地吧!”
“那还用你说。”
这厢苏昕闻凉大唱对台,听得对面柳明阳一阵白脸一阵红脸,他肚里明白,闻凉的一身NIKE气势逼人,一看就比自己多金,更不要说跟他比脸了,纳西塞斯见阿波罗,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这一回他输得精光。
经过一小番折腾,话剧演出结束。苏昕提出要喝一杯庆祝胜利。
“他们两个原来是你找来的。”渔慢慢摇动着红茶的银勺子一面看着对布丁大快朵颐的苏昕。
“当然啦,我要赶紧脱身搬救兵啊,但是金戈很忙所以只好换人。”苏昕忙着吃布丁只空出一只手指了指白辰。
“第二人选是老白,因为他闲着,但是小美女觉得他可能镇不住局,所以才有了第三人选。”闻凉指指自己解释道。
“是啊,别提那棵大头菜脸色多难看了,闻凉出马绝对是压倒性胜利!”苏昕为自己精明的计谋挥着勺子欢呼雀跃。
“哎哎,还有一件事,”闻凉忽然一把扳过闷头喝果汁的白辰,“最后,怎么可以忘记幕后英雄呢。”
“搞什么你,哪来的什么幕后英雄。”白辰推笑道。
“大家有所不知,刚才我的台词,都是出自老白的。”
“怎么又是我了。”白辰忙要遮拦。
“只是经我吸收稍稍转换了一下”闻凉大笑道,“啊,除了我的开场白。”
看着白辰渐渐红上来的脸色,渔笑了出来。她举起了杯子。
“为幕后英雄喝一杯。也谢谢你们。”
“好,干杯!”
市中心。
例行会议结束时樊花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面看着文件一面按下答录机的按钮,机器中意外的传来越桦的声音。
“花枝,家中有事,尽快回电。”
花枝忙放下文件回拨电话。越桦的声音听上去比以往低沉了许多。
“你抽空回家来吧。”
“家里出什么事了?”
“老人身体不太行了,我们都回去看看她吧。”
“怎么突然……那,也叫鸣迦回来吧。”
“他们快要联考了,就别叫她来了,免得她分心。”
“好吧,我尽快赶回家。”
秋季联考日益临近,图书馆、学习室每日都坐满温书的学生,一时间考前紧张风刮得到处都是。跟着渔天天坐图书馆苏昕终是有一天坐不下去,翘课去找金戈抒发情绪了。
“教授可是对你指名道姓了哦。”渔在电话里替学科教授传话。
“让他去叫吧,他奈我何。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要减压!”苏昕在另一边玩着金戈的油画颜料。
“是是,你是他的得意门生,他自然是奈你合。”
“就是啊,我什么时候让他老脸无光过?哎,鸣迦,你为什么就能总是这么平静呢?”
“谁说的,我又不是非人类,大考面前我也紧张。”
“我知道,你不是非人,你是超人。啊拉,有压力就要适当放松一下,不然就活得太累了。”
看了看面前的书山,渔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备考疲劳她又怎会例外,只不过是无暇顾及罢了,距离联考还有两天,她决定听苏昕一回,放松一下调节状态。渔拿着手机拨出越桦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越桦的声音低沉而且疲惫,他说最近有些事情要忙,让渔照顾好自己安心备考。电话里声线混杂,渔只简单说了几句。
挂断电话,渔被落寞包围。
她晓得越桦不会总有时间,但她习惯了他一直都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她几乎没有被拒绝过,因为越桦总能像预知她的一切似的提前到来。渔望向窗外,细如丝线的秋雨还是轻悄的下着,空气里合着桂树的浓郁花香,她拿起雨伞旋身离开书堆。
走到落雨的天空下,沁凉的雨水不时落在渔的手背,新鲜芳香的空气让她顿时神清气爽,渔不想回到书堆里去了,她随意漫步于潮湿的街道,一路游逛。雨幕里的中央广场安静而空旷,音乐喷泉里跳动的细小水花,让渔忽然灵光一闪,她开始拨白辰的电话。
“你怎么给我打起电话了?”
“很奇怪?”
“开玩笑,高兴都嫌来不及呵呵。有什么事吗?”
“请你喝杯茶。”
“客气了,应该我请。你在哪里。”
“广场,你们画画的地方。”
“好,稍后就到。”
白辰来到广场时马上就看到了渔,她支着伞站在音乐喷泉旁边,海蓝色长卫衣很是醒目,白辰跑过去,他扬起胳膊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男生都没有下雨带伞的习惯?”渔抬手拍去他肩膀上沾着的雨水并将雨伞举过他的头顶。
“小雨而已,前边那家店是我老熟人,我请你。”
一进店,眼尖的服务生便认出了白辰,纷纷上前打招呼。
“这边坐,喝点什么?”
“牛奶。”
“牛奶和蓝山。”白辰将菜单交给服务生,发现她们站在吧台后面都笑眯眯的看着渔。
“哎,”其中一个女侍跑到渔的身后站定,开门见山的对白辰问道:
“是女朋友吗?”
白辰怎么也没料到她冒出这么一句,他朝渔看去,渔的神情安稳如山,她平静的直视着他。白辰忽然就笑了。
“还不是。”
“哦!那还要加油。”女侍十分干脆。
热饮从杯口上袅袅的升腾起柔和的白雾,两人没有交谈,安安静静。渔望着窗外雨景朦胧,白辰望着她静默的侧脸,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无声的度过这个午后,但是他明白,渔的少言寡语只能由自己适应。
“刚才的只是玩笑。”白辰首先开口。
渔却笑而不答。
“准备联考很辛苦的啊,想当年是临时抱佛脚,个个都是一双黑眼圈——你怎么样?”
“还好。”
“如果累了就应该休息,人生不是机械化作业。”
“真好,跟苏昕一样,活得也快乐。但活着就有必须服从的机械规定。”
“无规矩无方圆,自然人文有很多法则需要遵守,否则哪里还有次序?不过规矩是人定的,有些时候还是需要权衡。”
“有种规矩,只能听任,不能冒犯。”
“什么规矩?”
“天条。”
白辰哽住。渔轻轻吹起牛奶上结成的奶皮,小小的呷了一口。
雨声再次掩盖沉默。
渔摇动着杯中的牛奶,那层奶皮皱在了一起,她朝白辰手指间的蓝山里望去,看见杯中他的倒影,尖尖的鼻头,紧闭的唇线。
啊,她难到他了。他一定没听说过这样的“歪理邪说”,他该不晓得要怎么跟她说下去了。渔揣测着不该和他继续这种耐人寻味的对话,她与越桦的纠葛还是深藏于心不为人知才好。
咖啡屋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
两人时有时无的说着话,但沉默还是越来越长。渔杯中的奶皮皱成一团摇摇欲坠,她轻轻一震杯壁,它便一路沉下去;她已经看不见白辰咖啡里的倒影。
“其实,今天找你是因为,我想找一个人放情绪。”渔忽然间的叹息轻如吹纸,“聊天也好,不聊也罢,只想找一个人。我感觉累。”
白辰放下了咖啡,看着渔的手指慢慢敲着杯壁,一下一下。
“累了就要休息。压力可不是钱放在银行涨利息,它变多了可不好啊。”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负面情绪积累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就能造成崩溃。所以才需要减压。”白辰对渔笑笑,“这一点你好像不擅长。”
“最近我也这么觉得。”
“可以对我说吗?”
渔旋转着牛奶杯,她抬头看向注视着她的白辰,他浅棕的瞳色,干净得透明。
“还不能。”
白辰一愣,随即低下头去,触了触微冷的蓝山,露出些许无奈的微笑。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服务生们忽然齐刷刷的提出了评语。
这时,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你想追求我。”
“是。”
“你了解我?”
“还差很多。”
“喜欢我这个类型?”
“独一无二。”
“那么,打个赌吧。当你看清了我本人,再尝试喜欢我。”
“会是怎样。”
“只有你知道。”
“你会接受我吗?”
“有一天。”
G市郊区,慕容老宅。
雨水落进庭院天井,悄无声息的没入浮萍,不带一分涟漪。
时隔多年,越桦终是又一次踏进家门,这个家沉重的气氛一如他离开的那天,没有丝毫改变。兄弟姐妹难得相聚甚齐,相互简单的寒暄家常,越桦进了堂屋一一的问好,见到常年在外的弟弟,家人显得格外亲近,纷纷询问他的近况。
“妈现在怎么样。”越桦向哥哥们询问。
“在卧房,你姐照看着。”
“怎么不去医院。”
“这是才接回来,你妈脾气大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说什么死也要死在家里。”
“越桦,去看看你妈吧,她多少年没见你了。”
“嗯。”
堂屋之后的卧房里满是浓重的檀香气味,大床上的老妇人缺少血气的脸上布满了经年的皱纹,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她即将卸任。
越桦走到陪在床边的中年女人身边。
“姐。”
“她很不舒服,好不容易才睡着。”
“医生说过什么吗。”
“时间不多了,我们多陪陪她。”
“……”
越桦的目光在母亲脸上停留了一阵,转身经过耳房来到另一间堂室,父亲的香龛就安置在这间书房里。香龛前长子康桦在为父亲祭香,见越桦走来便取出几支香递去。
“给父亲上柱香。”
越桦恭敬的为父亲祭完香后,康桦示意有话要说,两人便在宾客椅上坐了下来。两人虽为兄弟,其间年岁却相差足有一代人,作为单亲家庭的长子,康桦几乎代理了父亲养家糊口的全部职务,所以越桦同兄弟姐妹们一样十分敬畏他。
“母亲时间不多了,这一次看来是挺不过去了。”
“所以哥哥姐姐们都回来了。”
“是啊,多少年没有这么齐过,”说到这康桦顿了顿点燃了一支烟,“就差老三了……”
越桦也随之沉默。他想起渔淡定的面容。
“老三的孩子知道这件事吗?”康桦忽然发问,越桦一惊。
“她在考试,我没告诉她。”
“嗯,这样好。”康桦的回答出乎越桦意料,他原以为兄长会有怒气。
“孩子是无辜的,当年的事是我们对不起那孩子,让她成了孤儿啊。”康桦叹了一口气道。
越桦明白了,这个家对渔心中有愧的,不仅仅只有他一人。
“那么,如果母亲过世……”
“以后再告诉孩子吧。”
“越桦。”这时,姐姐来到门口,红着双眼。
“妈在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