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初春时节，气温也有了些许回升。
但就在这一刻，正堂却弥漫起了刺骨的严寒。
如临深冬，如坠冰窖！
鹤晴真人脸上的笑容依旧。
独自清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尚道阳的回答。
滴答，滴答。
空气似乎也变得稠重了起来。
不过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在这一刻却变得无比漫长。
似乎阳光都变成了惨淡的青灰色。
尚道阳吐出一口热气。
“他说他姓独。”
不大的声音清脆落下，时间也随之流动起来。
鹤晴真人哈哈大笑了几声。
独自清的心尖则随之揪动。
明明早就做好了设想。
但当真正听到消息时。
自己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绪。
是啊。
怎么能控制地了呢。
“这就够了。”
鹤晴真人拍了拍尚道阳的肩膀。
转而看向独自清。
尚道阳也转身看向独自清。
独自清强行克服住自己的不安。
沉默半晌。
面纱的下面传来女子的悦耳声音。
“他在哪里？”
声音有些发颤，却更添一抹柔糯的风情。
鹤晴真人嘴角上挂起一丝浅笑。
欣慰。
“十年前…”
尚道阳顿了一下，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表情，随即恢复到原状。
是敬仰，是怀望。
独自清捕捉到了这份感情。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涂萍郡。”
“可能是在游行天下吧，他穿的像个乞丐一样，穷的连饭都吃不上。”
“只有腰间的剑，明亮而夺目。”
“路过一个农庄时，有个老妪看他可怜，便给了他一些米粥饱腹。”
“人们便在背后议论老妪，说她孙子被山匪劫走了，人也傻了，对一个乞丐那么好。”
“他也听到了外面的消息。”
“没有任何犹豫，抱着那把剑，打探到了山匪的巢穴。”
尚道阳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
眼中的光不停的闪烁着。
“那一天，他依旧是独自一人，携着剑。”
“在萧瑟的秋风中，用瘦弱的臂膀。”
“挑翻了整个匪窝！”
“他救出了那个男孩，救出了很多很多的孩子。”
“那时，那个男孩已经被关在山上两个多月了。”
“每天只能吃剩羹烂菜，在匪窝中被任意驱使，劳动着本不属于他的劳动。”
“男孩的精神几近崩塌，他这样想。”
“如果那个男人再来晚一天，可能就要死了吧。”
“但男孩活到了那天。”
“男人来到的那天。”
“大概是个美好的晴天。”
尚道阳轻笑一声。
“就这样。”
“男孩深深的把男人的身影印在的心中。”
“‘请教我用剑！’男孩这样大声喊着。”
“有些不知好歹地喊着。”
“男人沉默地看着男孩，男孩又喊了一声‘请教我用剑！’，声音应该很大吧，把他吓了一跳。”
“男人看着面前的孩子，抚摸着他脏乱的头发，问道：‘你为什么想学剑？’”
“‘想要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这是男孩的答案。”
尚道阳自嘲地笑了笑。
“他记得男人的回应是：‘千万不能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他最后留给了男孩半本剑谱，将男孩送回了农庄。”
“就这样，他留给男孩的只剩下了那半本剑谱与回忆。”
“那天开始，男孩开始拼命的练剑，不论早晚，不问冬夏。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剑与男人的身影。”
“他渴望追逐男人的身影前进。“
“三年之前，男孩的奶奶离世，他在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亲人。他为奶奶守了三年孝，三年之后，他负着剑，离开了故乡。”
故事不长，用不了多少笔墨。
但叙者有心，听者用意。
尚道阳的故事讲完了。
但独自清的眼中，一副画卷才刚刚展开。
她很渴望。
渴望看到后面的故事。
此刻，恐惧被某种难言的力量彻底拉扯住了。
她站了起身，伸手，将斗笠面纱摘下。
一头青丝如瀑般滑落在身前。
美眸暗生神韵，直勾勾地看着尚道阳。
沉住了一口气。
“尚道阳！你可愿拜我独自清为师？”
掷地有声！
英气十足！
尚道阳看着独自清，双眸像当初的少年一般。
清澈而纯粹。
“请教我用剑！”
……
就这样，剑仙收了一个徒弟。
消息不胫而走。
成了禾溪剑门中最大的新闻。
弟子们或是惊讶，或是羡艳。
或是疑惑，或是气氛。
前来禾溪剑门求学的人，大都是因为剑仙的名声在外。
而三年过去，剑仙终于收徒。
这又怎么可能不让他们好奇。
弟子们纷纷猜测起徒弟的身份。
有人说是他是某个隐世宗门的大少爷。
有人说是他是宗主的私生子。
最离谱的，还有人说他是当今大明皇朝的皇子。
当然，这些流言也不会有多少人去相信。
比起他的身份。
更让弟子们在意的是他的实力。
江湖太大，强者为上。
剑门中不少天才已然蠢蠢欲动。
他们更想知道他是否有那个资格。
成为剑仙之徒的资格。
除了苏九剑。
苏九剑是目前禾溪剑门中唯一与尚道阳交过手的人。
比试前信心满满。
但打起来越打越不对劲。
尚道阳就像一个无尽漩涡一样，轻易接下了所有的招式。
苏九剑感觉与他交手的每一剑都像是砍在了棉花之上。
那种无力感一度让他绝望。
在比试结束后，他也曾怀疑过自己的实力。
但当剑仙收徒的消息传出来之后。
他一下子就释然了。
输给剑仙之徒什么的，也不丢人吧……
……
独自清已经回到了后山上的庭院。
“已经错过了午茶时间……”
轻轻叹了口气，一双美眸微蹙起来。
“好饿……”
柔软的身躯顺势倒在床上，纤细的葱指把玩着枕边的秀发。
眼神有一些涣散。
光线透过窗栏，落在她的侧脸。
不太刺眼。
“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很羞耻的话…”
独自清自言自语道。
“应该没有吧…”
独自清闭上了眼睛，困意有些浓重。
“啊啊！”
一道怪异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
明明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独自清却用被子把整个头给捂住了。
被被子遮住的脸颊微微泛起潮红。
“绝对说了什么羞耻的话…”
“好想死……”
呜呜……
明明从明天开始自己就要作为师尊去教授剑道了。
自己却还不能和徒弟正常交流。
眼角的余光透过遮住的被子，看到了打在墙面上的阳光。
有些斑驳，但依然耀眼。
“还是先吃点什么再睡吧。”
独自清把头伸出被子，自言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