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至国,九月一日,am 8:30
夏提雅给了梅丽尔一笔钱,让她去城里帮忙买一个房子,这下就算是不能回家也临时有去处了。
安排完这一切,就带着阿比盖尔回家了。
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到了一处朴实无华的房屋门前。
阿比盖尔从夏提雅怀里跳下来,蹑手蹑脚的走近佛门轻轻开了门。
第一次见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好笑。
“吱呀~”
门开了。
阿比盖尔踮起脚尖轻轻的往里走。
“哟,还以为有人不认识家了呀,这不是能找得到吗。”
沙发上传来平淡而带有嗔怪意味的声音。
夏提雅循着声音望去;伊丽莎白手撑着头侧躺在沙发上,只穿了个单薄的白衬裙,戴着个金丝边的眼镜低头看着书,没有抬头望这俩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阿比盖尔猫着腰赶紧走到伊丽莎白旁边,直接抱住她的腰就开始撒娇:“哎呀,我亲爱的妈妈,别生气啦,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伊丽莎白则是哼了一声,然后伸手努力的去推开她的脸:“你还记得你有个妈妈呀,十几天了才给个回音,哼。”
阿比盖尔呢,则是一把也将她的胳膊也抱紧怀里,然后更进一步的靠近伊丽莎白,死皮赖脸的用自己的脸蹭着母亲的脸颊。
“妈妈最好啦,妈妈别和我一般见识嘛。”
伊丽莎白则扭过头去。
阿比盖尔不依不饶的继续磨,反正自己的力气比她大,伊丽莎白这样哪都去不了。
夏提雅看着阿比盖尔这不值钱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既有点可爱又有点好笑。
“走开了啦。”
伊丽莎白用另一只手敲了一下阿比盖尔的头,力道很轻,就仿佛只是轻轻触摸了一下贵重物品一样。
“你们两个小家伙,遇事怎么能不通知大人一声呢。”
阿比盖尔则是吐了吐舌头,继续软磨硬泡;紧紧的抱住伊丽莎白,说一些亲昵肉麻的认错的话,然后在妈妈的怀里蹭蹭。
终于伊丽莎白还是端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坏孩子,可没有下次了哦,下次可绝对不会再原谅你了哦。”
说罢,轻轻抱住了阿比盖尔。
“嗯嗯,不会有下次啦。”
“你这孩子。”
伊丽莎白戳了戳阿比盖尔的额头,用幽怨的眼神看了看她,接着叹了口气,然后微微一笑。
“夏提雅也过来吧。”
伊丽莎白向着门口的夏提雅招呼了一声,于是夏提雅也走了过来,半跪在伊丽莎白跟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们两个啊,才多大呀,遇到事情怎么能不通知长辈一声呢?怎么就想着自己解决呢,你们这个年纪啊,就应该多依赖一下我们长辈。不要想着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这种事,凡事有我们大人顶着呢,哪里需要你们这些小家伙来顶事。”
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两只手各摸着两人的头。
夏提雅看着她这副唠叨温柔的样子,莫名的湿了眼眶。
……
……
昏暗的房间里。
‘你敢违抗我?你敢违抗我!’
‘呜呜呜,妈妈,别打了,疼……我,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不许哭!’
一阵破空声,随后是小女孩的惨叫。
‘谁让你吵了?谁让你吵了!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小女孩的哭声逐渐变小,最后彻底没声音了。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东张西望的看向四周,然后开始在衣服里不停的翻找东西,十分焦躁。
“哐当”
掉出来一个小瓶子,里面是不知是什么的浑浊白色溶液。
女人瞬间和疯了一样抓了起来,随后颤颤巍巍的拿起柜子里一支已经发黄的玻璃注射器。
扎进小瓶子里,吸干了所有溶液。然后再扎进自己的胳膊里,注射。
‘嘶——唔……呼…………呼………’
随后一脸陶醉的深呼吸着。
就这样过了好半天,她才意识到什么。抱起昏厥的小女孩哭了起来。
……
……
“夏提雅?你在听吗?”
夏提雅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伊丽莎白半坐起来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阿比盖尔看她的眼神也没有的平时的那种戏谑,看上去也略微带了点慌张。
“我…我没事……”
本来想掩饰些什么,但没有想到自己一开口的声音有些哽咽。
发出这种声音一时间有些难为情,连忙想要跑开,却被伊丽莎白一把抱进怀里。
“不哭,不哭。这里有我呢,好孩子,不哭。我知道你很累了,有什么事我会帮你一起承担。”
苦难有时候并不会打倒一个人,只会让人变得有些麻木。但你习惯了苦难,再有人温柔的在你耳边温言细语时,你会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
尤其再搭配上这温暖的怀抱。
至此,夏提雅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抱着伊丽莎白的腰痛哭起来,说不出一句话。
伊丽莎白便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抚摸她的头,时不时帮她拂去泪水。等到夏提雅抬头再看见那慈爱的笑脸时,又忍不住继续哭起来了。
恩师教导自己的时候,总在强调要摒弃这种婆妈的感情。
而这父位者要让她抛弃的情感……终于在夏提雅生命的第17个年头里归位了。
此刻,她感觉自己心里缺失了恒久的一块,终于被填充的满满当当。
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莫名其妙的叫出了一声:“妈妈。”
伊丽莎白也并不像那些三流小说里的女人一样奇怪的反应;只是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嗯。”的一声。
哭了许久,夏提雅也逐渐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刚醒来先是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再看到自己躺在沙发上,还盖着一层薄被子,壁炉的火烧的正旺。
一抬头,阿比盖尔正笑着盯着她看。
想起来了刚刚的失态,不由得有些羞臊。
“某些人啊,好蠢。”
阿比盖尔依然是那么戏谑的态度。
“哎呀,怎么了嘛怎么了嘛。”
夏提雅羞红了耳朵,但还是嘴硬的抗议着阿比盖尔戳人软肋的行为。
两人正在嘻嘻哈哈的打闹着,饭香味逐渐布满整个客厅。
“好香啊,在炖什么呢?”
夏提雅好奇的问了一句。
阿比盖尔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妈妈煲的汤,是晚饭。”然后又看了看夏提雅,手撑着头:“你这家伙可真能睡,睡了七八个小时了。”
夏提雅挠挠头,露出傻气的笑容。
“话说拍卖场里搞到的那些东西,有多少是物有所值的呢?”
“你这家伙,竟然还在质疑我!”
阿比盖尔跳起来骑在夏提雅脖子上恼怒的拍她的头,当然,力道不大,就是闹着玩。
“你们两个别闹啦,收拾收拾洗洗手准备吃饭啦。”
循声望去,伊丽莎白穿了个围裙,倚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好~”
二人齐声回答到。
吃了这顿饭,愈发显得这几天吃的东西太过于寒酸,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阿比盖尔了。
原本炸鱼薯条还挺香,怎么这么一对比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呢。
饭后,伊丽莎白为夏提雅端上了一杯红茶。
一时间有些错愕;这母女俩都是没有喝茶的习惯的,也就是说……
不由得心头一暖。
抿了一口,香醇甘甜。
“妈妈,你看我买了个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哦。”
阿比盖尔撒娇的所以从一旁传来,吸引了注意力。
“嗯?买了什么呀?”
伊丽莎白微笑着看向阿比盖尔,不清楚这小家伙又要搞什么名堂。
“当当~”
阿比盖尔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了在拍卖场搞到的那盆植株。
就连一向溺爱她的伊丽莎白第一时间的想法都是:好丑的东西,我的孩子审美怎么这么差啊?是我教育出问题了吗?不要啊,我该怎么办啊……
但还是想着不打击阿比盖尔的自信心,微笑着去抚摸这个植株的叶子。
“你这孩子,上哪搞到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植物……”
伊丽莎白突然愣住了,轻轻而又仔细的摩挲着枝叶。
夏提雅看不明白,这盆花草虽说是自己看不出什么门道。但伊丽莎白的眼神也绝对不是看到了如同阿比盖尔所说的贵重之物的那种感觉,反倒是像看到了昔日的故人一般……
伊丽莎白扭过头去了,两个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
“嗯……好孩子,东西挺不错的。”
眼角微微有些泛红,夏提雅看到她有些发愣,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好美。然后又想到了红颜薄命那个词,打了个冷颤。
阿比盖尔有些扭扭捏捏的走过来了。
“妈妈喜欢的话,我可以提个要求吗。”
伊丽莎白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阿比盖尔则从背后抱出来那只黑猫。
“我可以养猫吗?”
然后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伊丽莎白。
“喵~~”
猫猫的眼神同样炙热。
“当然可以哦……”伊丽莎白微笑着回答到,然后和猫猫对视上了。
“……影?”
“喵~”
随后猫猫从阿比盖尔怀里跳了出来,走到伊丽莎白的脚边惬意的蹭蹭脚踝。
阿比盖尔愣了一下。
“你不应该在风来国吗?”
伊丽莎白把猫举了起来,一脸的诧异,对着它质问到。
“喵……”
这一声有点没底气。
“欸?妈妈这猫是……”
阿比盖尔傻眼了,家里什么时候养过猫?自己怎么不知道?
“啊,在有了你之后,妈妈怕小孩子被小动物弄伤。所以啊,把它寄养在一个亲戚家里了哦。”
“亲戚?”
夏提雅和阿比盖尔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哎呀,妈妈年纪比较大,所以辈分也比较大。那个人和我关系比较远了,她估计你得叫……呃……表侄孙女?”
阿比盖尔略微有点傻眼了。
更让她傻眼的是伊丽莎白还翻出来了一个画像,就是她这个表侄孙女,是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
看那模样估计得有二百来岁。
心情复杂,才10岁就成奶奶辈了。
“这是妈妈的哪家亲戚?”
阿比盖尔嘴角一抽搐,硬挤出笑着问到。
“好像是你二姨的后代们,你大姨没有后代子孙。”
“妈妈就只有这两个亲戚吗?”
阿比盖尔表情奇怪的询问,表情很平静。
“那倒不是,你还有个姨姥姥,但是那一脉断代了。在妈妈同一辈的那辈就断了。”
听着这两人捋关系,夏提雅也多少有点强颜欢笑;什么家庭伦理剧?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吗?亲戚关系真是可怕呀……
“不过你这家伙到底怎么来到雨至国的?”
伊丽莎白的姿势变成了揪住猫的后颈,猫则是一脸天真无邪的注视着伊丽莎白,目光如炬。
“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提雅仿佛听出了这猫很委屈巴巴的,像个闯下祸的想要人陪的孩子。
“什么?趁着港口的人没注意跳上船偷渡来的?”
也不知道伊丽莎白是怎么听懂的,但夏提雅觉得这小猫的经历挺传奇的,于是好奇的也凑了过来。
不同于这俩孩子,伊丽莎白倒是面对现状挺头大的。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真的是……”
猫挣扎了下来,扑在伊丽莎白胸口。
阿比盖尔见此,顺势抱住了伊丽莎白的腿。
夏提雅看了不知该做什么,脑子一空,于是如法炮制的抱住了伊丽莎白的腰。
伊丽莎白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摸了摸俩孩子的头。
看着夕阳映照着她俩的发丝反射耀眼的光芒,两人一猫再同时抬起头望向自己,眼神格外清澈。
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她当初也是这样的吧?」
随后,释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