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日，am 7:00
风来国，首都帕里斯。
两人到了城里，这里也有不少游行演讲的普通人，个个都是衣履阑珊。
“不知道为什么，和你一起出来总有一种自己像个那些脑子缺根弦的朝圣者一样的感觉。”
夏提雅幽幽的开口。
“怎么？”
阿比盖尔白了一眼她。
“这样长途跋涉连个马车都没有，我真没想到你居然直接抓了个野马就让我骑，连马镫和鞍都没有，骑起来很吃力的好吧。”
发着牢骚继续走，走到了一处宽阔的十字路口，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奇怪的人。
路边一群白袍人跪在地上，默默的念叨些听不懂的话。
“请您庇护，请您降下甘露，我们彷徨，我们迷茫……”
夏提雅看着这些虔诚的信徒们，感觉到一丝无奈，然后扭头继续赶路。
“还有啊，你给我这地图也真是有够烂的，上面画错了蛮多城镇位置，要不是我方向感好咱们早就迷路了。”
“地图是我画的，你有意见吗？”
阿比盖尔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手。
“疼疼疼，没意见没意见。”
松了口，阿比盖尔也注意到这些信徒。不忿的嚷了一句：“真是一群懦弱的家伙，赫瑞拉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想着那律法末期的王朝呢，真是没用。”
“赫拉斯是谁？”
夏提雅好奇的问。没好好读书是这样的，不管是再厉害的人物都是不知道的。
“蛤？”阿比盖尔瞪了一眼她，看着那一脸傻样，也生不起来气了，“雨至国教会祭拜的神是哪一个？”
反问了一句。
“斐勒啊，怎么了？”
“啊？”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阿比盖尔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谁？”
“女神斐勒啊，怎么了？”
看着阿比盖尔怔住的模样，夏提雅感觉有些好笑，更想要逗逗她了。
“雨至国信仰女神斐勒，砂岩国信仰女神希芙，风来国信仰女神摩伊，火之国信仰男神菲斯纳甘，你不会不知道吧？”
小孩沉默了。
夏提雅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努力的控制嘴角不要上扬。
“好吧，我确实不认识这些神，我还以为现在信仰的神应该是赫瑞拉这种级别的，再不济也得是勒米娅那个仅次于赫瑞拉的……”
阿比盖尔叹了口气。
“你说的这四个神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还真有，神话传说里他们好像是有个共同的父亲，叫啥来着，啊，想起来了，好像是一个叫涅普的神，当然我不是很懂这些。”
夏提雅耸耸肩，看着她蔫头耷脑的模样不打算逗她了。
“那我就懂了，涅普是赫瑞拉的长子，这四个神想必是在王朝覆灭后的黑暗时代带领人民们建立起了国家吧。”
有点不明觉厉，这才几岁的孩子，居然脑子里装得下这么多知识。
自己十岁的时候还在干嘛来着？
做弹弓打鸟，爬树掏鸟蛋。
呃呃。
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会被训那么狠。
“那个叫赫瑞拉的神很厉害吗，为什么都这么久过去了还有人怀念祂呢？”
“嗯？”
阿比盖尔倒是没想到她会好奇这个。
“这个啊，就通俗来讲吧。”
顿了顿，继续说。
“你小时候经历过饿肚子吧。”
“那当然了，谁还没饿过肚子了，毕竟五斤面包就需要一个铜币呢，这对于一般的家庭来说肯定是比较拮据的，饿肚子是难免的事。”
“是吧，但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在赫瑞拉执政期间，国力强盛到二十斤面包只需要一个铜币，而且还不会出现谷贱伤农的情况，你敢相信吗。”
“啊？”
“抛开这些实质性的便利不谈，赫瑞拉掌权的50年时间，出现了极为罕见的犯罪率不到百万分之一的现象，哪怕律法严格，大牢里却几乎没有囚犯。”
“这个我懂，给平民百姓看的虚假数据是吧。雨至国也经常搞这一套，不过没那么夸张就是了，通常都是百分之十左右。”
夏提雅乐呵呵的回应到，得到的却只有一个白眼。
“呃……有什么问题吗？”
“有没有可能，我说的不是对民间公开的数据，而是皇宫里的官方数据呢。”
“啊？”
“可惜，他死了，如果他不死，那太阳永远不会从赫瑞拉的帝国落下，这世道也不会如此不堪入目。”
夏提雅看不太懂阿比盖尔的情绪，明明这小家伙还没自己大，却有一种成年人的深沉。语气里的既有惋惜却又有庆幸，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到了。”
两人来到一个看上去略显阴森的宅邸前，夏提雅总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但是有阿比盖尔在旁边，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您来了。”
出来了一个长相略显随意的精瘦老头子，穿着正装倒显英气，衬托之下那随意的长相倒也变得庄重威严许多。
“阿勒冯瑟，你还是那么骚包啊。”
阿比盖尔丝毫不客气的回应那人。
“您的嘴还是那么毒啊，不愧是魔女大人的孩子，尊敬的红龙女士。”
那人倒也不恼，只是笑了笑。
“我要的东西在哪里？”
“前段时间被贫民窟的人给偷走了，您要去碰碰运气吗？”
“啧……你怎么办事的？狗杂种。”
“小姐啊，贵族们现在也就只剩一个虚名头衔了，主张人人平等的平民老爷们对咱烧杀抢掠咱能有什么办法呢，反正兵权都被国王收走了。”
“废物。”
那老头笑了笑，根本不觉得受到冒犯似的。
“那么您要去拿吗？”
阿比盖尔冷哼一声，抓着夏提雅的手就往贫民窟的方向走去。
老头子笑的挺开心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最后人模狗样的又提醒了一句：
“女士，小心贫民窟的乞丐之王吧，他们可都挺没人性的。”
……
走到贫民窟的地界，泥泞的路是又脏又臭。墙边时不时就能看到尿垢与暗黄秽物，但尽管如此，也有衣衫褴褛的人靠在墙边休息。
错愕。
夏提雅倒是没见过这种景象。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打破二人思绪，循声找去，竟是一个院子里有人被砍掉了右手。
夏提雅愣了一下，手迅速向剑伸去却被阿比盖尔一把抓住胳膊。对视上后阿比盖尔摇了摇头，夏提雅深吸一口气，但一股子恶臭味道还是让她有些冷静不下来————
那被砍了手了人……失禁了……
“他妈的东西，要不是老子养着你们这些王八蛋你们早就横尸街头了，居然敢不把要到的钱给老子，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随后又是一巴掌，把那人的牙打飞出去几颗，嘴里满是血，哭着求饶。
“大人，对不起，对不起，我鬼迷了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求求你，求求你饶我一命……”
说出来的话只够人勉强听懂，毕竟飞了几颗牙说话都漏风，更别说满嘴血更是让声音模糊。
“你他妈的说的什么屁话，老子听不清楚！”
又是一顿毒打。
夏提雅有些看不下去了，见此，阿比盖尔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到：
“别去做出头鸟，这些人都是平时做偷孩子行当的恶劣烂人。没必要为了他们让自己引人注意。”
“……”
说不清的感觉。
夏提雅知道，雨至国也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平时的所作所为就是非常的可恨，让人想把他们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但先入为主的看到一个人受苦的凄惨样子，还是会让人下意识的心里不好受。
“走吧，今晚有的忙了。”
阿比盖尔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催促了一下就往前走。
夏提雅甩了甩头，跟了上去。
路上的臭泥是越来越多，路面甚至开始逐渐有些滑。
到了贫民窟深处的一座小楼，虽然看着并不华丽，但这坚挺的样子已经表达出了这是这个贫民窟权力中心的意思。
“你怎么找到这的？”
夏提雅困惑的看着阿比盖尔，一般想找到藏的比较深的地方，要么是得四下搜集情报，要么是跟踪权高位重的人。但阿比盖尔仿佛就是提前知道这个地方直接走过来的，甚至还走了不少捷径一样的路。
“孤陋寡闻了吧，知道龙在过去为什么能成为几万年的霸主吗？”
阿比盖尔笑了笑。
“强大的力量？”
夏提雅给出了个不可能错的答案。但随后就想起来小时候的老师们总是会进行力量不是一切的那种说教，随后便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答案了。
“是，但不止。”
阿比盖尔没有否定，只是继续说：
“龙是天生的霸主，可以支配一切比自己自己弱小的生物，而且龙几乎凌驾于世间万物上，所以很多的事情不需要我亲手去做，就能得到。”
说罢，转过身来看着夏提雅，她的指尖停留了一只纯白的蝴蝶正在扑腾翅膀。
火一样的长发随风飘动，一丝寒意不免爬上脊梁。
“所以说，你可以利用这些飞虫走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情报？”
“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嘛。”
阿比盖尔拍了拍手。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终目的地，还有比这里面的家伙更权高位重的存在。”
说罢，没有夏提雅想象中的躲避别人视线的紧张刺激，阿比盖尔一脚将门踹开，反应过来拿起武器冲过来阻拦的人被她一把火烧死，哭着喊着抱头鼠窜的人她便没有在意的放走了。
有种小孩子帅气幻想被大人打破了的惆怅。
等到整个屋子安静下来了，夏提雅才打量起四周的物件来：
满地血，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残肢，染血的布条，不知道用来干嘛的情趣用品，小刀……锤子？
简陋的不行的手术台？锯子？绳子？
可以理解，毕竟缺胳膊断腿的乞丐更容易让人心生怜悯，比手脚健在的多乞讨到一点点钱吧。
但他妈的硫酸是个什么东西啊？
作假火烧后的样子吗？
真是一群畜生……
夏提雅心里难受的紧，她开始努力的洗脑自己这些人是小偷小摸的甚至有的人会偷人家孩子的坏种……
但……
总归是有好好的人被他们拖下水啊……
什么事都没做，努力的活着，突然有一天就被这些恶种盯上抓到这种地方锯掉四肢……
然后因为出血量太大直接死掉……
天下乌鸦一般黑。
注意力被这些分散的时候，阿比盖尔已经抓出来一个藏在桌子底下的老头子。
“乞丐之王的副手是吧，老杂毛，我们有的聊了。”
阿比盖尔皮笑肉不笑的一下把这人绑在手术台上，那人惊恐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放开我！放开我！”
“提尔斯，告诉我乞丐之王在什么地方。”
没有理会他的呐喊，阿比盖尔一拳捣碎了他的牙。
“啊！”
刚喊出声又是一拳。
“叫你妈你叫，不是很喜欢给人弄断胳膊断腿吗？”
阿比盖尔冷冰冰的盯着他，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你会后悔的……”
含糊不清的说出来了句屁话，但阿比盖尔并没有恼怒。
一把撕下了他腿上一大块皮肉！
“啊！！！”
张嘴哀嚎的时候连皮带肉塞进他的嘴里。
“笑啊，再笑啊，不是喜欢血肉横飞吗，你怎么不笑了？”
阿比盖尔一拳锤向他的下巴，变相的帮他咀嚼。
“呜呜呜呜……”
被这样折腾了几下，老家伙痛哭流泣起来。
“这才哪到哪啊，不是还有左腿吗。”
“我说！我说！乞丐之王在教堂外的下水道里躲着，他身边还有两个打手！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是吗？”
阿比盖尔收起来凶狠的表情，露出一丝诡异的温柔。
“是的，是的，这一切我也不想做的，都是他逼我做的，您大人有大量，放……”
话还没说完，阿比盖尔拿起了一旁的小铁锤砸碎了他的脑袋。
“呵，真是不会审时度势啊，这些下贱的家伙。”
说完，笑了笑，看向夏提雅。
夏提雅走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铁锤，丢掉，然后抱住了她，再摸了摸她的头，最后牵着她的手一起离开了贫民窟。
短短十几分钟发生的事。
这恶臭的街道和滑溜溜的淤泥，贫民窟的标配，却会成为夏提雅一生都忘不掉的回忆。
原来以前，她从来没有根除过这些乱象背后的事物。
后悔，愤怒，但也没意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