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纳带西莉雅回到住所,简单道别之后,一个人在王城的大街上走着。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在魔光术照亮的街道上,他的背影显得更加阴森。
一个穿着斗篷的男人从暗影处跟了过来:“大人,金币清点完了。”
两人就像不认识那样走着。
“有多少?”
“六万九千枚金币。一万三千枚银币。零头作为报酬分给其他弟兄了。”
“嗯,这收获不错。”伊莎纳活动了一下手指,不由自主地按住心脏部位。眼神冷得可怕:“那件事查出来了吗?”
斗篷男人有些难以启齿:“呃……没有任何消息。”
“那就继续。”
“是……”斗篷男人消失在人堆里。
伊莎纳转了个弯,往贫民窟方向走去。
杰夫坐在草席上,啃着烤肉。周围全是狂咽口水的流浪汉。有上百个的样子。
“伊莎纳!回来啦?”
“回来了。”
“你……今天还要喂鸡?”
“呵呵。不然呢?”
伊莎纳从将整袋银币撒了出去!
流浪汉们看到钱币,疯狂地争抢起来,哪还顾得上看老头子啃烤肉?
因为,有了钱他们也可以买到!看别人吃,和自己吃完全是两个概念。
将做后一枚银币抢完,这些流浪汉看上去并不满足,也没有想跑的意思。他们太清楚了,这个看上去和平民没什么两样的年轻人,总是能搞到很多钱币。说不定还会再扔一次?
伊莎纳笑笑,说道:“想要更多银币吗?”
一时间,只有点头的动作,没有人说话。
伊莎纳拿起杰夫买来的烤肉,咬了一口:“去打听一下,四年前被丢在这里,存活下来的孤儿还有哪些,有的话晚上直接带过来领取钱。把我当白痴耍的话,我可不会客气!”
“哦哦!”
“找人是吗!简单!”
“真的有钱拿吗?”
“我去!我去!”
伊莎纳点头,做了个让他们走的动作。这些肮脏不堪的流浪汉纷纷离开了。
杰夫说道:“伊莎纳,咱们今晚睡哪?”
“睡哪?当然是之前睡的地方啊?”
“老朽腰疼,一直打地铺可受不了。”
“那你就先回去吧,记得给菜地浇水。”
“哦哦!好嘞。”
伊莎纳无奈笑笑,释放出通往神域的魔法门!
现今,所有神族已经死去,但这座有着上万层结界的巨大浮游岛,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
十七天前……
温蒂杀死了女武神,回到大地神殿时,眼前却发生了始料未及的变故——
转换仪式进行到一半,伊莎纳突然睁开眼睛,开始拒绝伊诺的神核!
“混账……让我接替你成为大地之神?别开玩笑了!”
伊莎纳此时已经获得了伊诺一半的神核,撕裂流向自己心脏的光芒,将伊诺狠狠推开!
伊诺已经无法控制神核力量的流逝,嘴角溢出鲜血:“伊莎纳,你是唯一能够完美继承这股力量的神裔,世界如果没有神族的支撑……”
伊莎纳冷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想让人帮你们擦屁股?真是可笑……有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伊诺擦掉嘴角的血液,说道:“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你的灵魂,毫无疑问想要接受这股力量,难道……”
温蒂跑过去,扶起伊诺:“伊诺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诺看到温蒂,一时间不知道该惊喜还是失望,苦笑着说道:“小姑娘……没想到你真的把女武神打败了……不对,杀死了吗……”
温蒂点头:“是的,我已经将爆走的力量全部放进异空间里,与神器的力量互相抵消,应该支撑到仪式结束……”
“已经太晚了。小姑娘……伊莎纳拒绝这股力量,意味着我也即将死去……”
伊诺叹息着,看着无法控制自我的伊莎纳,让藤蔓和荆棘,就像鞭索一样在周围疯狂搅动着,将石壁撕裂,吞噬,绞断,这些疯狂生长的植物,与发生的剧烈地震就像灾难的前兆,马上就会有不可估量的可怕事情发生。
伊莎纳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眼神无比空洞:“盖娅……盖娅……你在哪……”
“哥哥。”
温蒂叫出口后,伊莎纳猛然看到自己。
“你!来的正好!!”
温蒂一脸淡然地看着兄长如同猛兽一般往自己奔来,没有想过逃避,被他一把卡住喉咙!
“哥……哥……咳咳……”温蒂的喉咙被死死卡住,无法呼吸……本能驱使着身体拍打着伊莎纳的手臂。
伊莎纳怒吼:“把盖娅……把盖娅还给我!!你这个该死的冒牌货!”
温蒂在听到冒牌货这三个字的瞬间,眼泪已经决堤……
她只是一个冒牌货。
无论怎么否定,她都不是伊莎纳的妹妹。只是一个,被诅咒的,拥有破坏一切欲望的魔核。
此时,一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半透明少女,已经在嚎啕大哭。
她的伤心,已经远远超过自己。
伊莎纳咆哮着,怒吼着,让自己交出一个名叫盖娅的人……
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盖娅是谁?为什么伊莎纳会这么愤怒?
他说的没错啊……自己本来就是冒牌货,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最初魔王的女儿,被诅咒的魔核才是真正的自己。更可笑的是,自己连名字都没有,一直占据着别人的身体,一直在忍受着命运非难,就算拥有了强大到极限的力量,那又怎样?根本反抗不了命运。
被所爱之人杀死,这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了。
视线,逐渐模糊。
意识也变得恍惚……
她已经不想再反抗,而是露出笑容。苦涩而唯美的微笑,以及被泪水淹没的眼睛,完全展现在伊莎纳面前。
已经听不到伊莎纳在怒吼什么,如果这样能够让他冷静,恢复原来的自己的话……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本体——第一魔王的神魔之种取出,往伊莎纳的胸口伸去……
身体内的魔力,已经完全流逝一空,已经没有力气再前进半步了……
剥离而出的神魔之种,只能靠留在体内的强烈意愿支撑着自己,往伊莎纳的胸口伸去。
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如果能够让伊莎纳清醒——
伊诺咬着牙齿冲过去,拼命阻止伊莎纳掐死温蒂,但已经太晚了……
温蒂已经停止了呼吸……
神魔之种在最后一刻,触及到了伊莎纳的裂口。迅速融入残破的神核,成为了伊莎纳的一部分。
神核,与神魔之种互相抵触着,互不相让。狂怒与哀伤,完全相反的两种情绪,让伊莎纳逐渐冷静下来……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啪。”伊诺这一巴掌,没有打得多响,只是象征性地扇了伊莎纳一下:“真是可悲的孩子……”
伊莎纳看到奄奄一息的温蒂,眼泪就像洪水一样涌下。嚎啕大哭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个娇气任性的妹妹,已经不能再对自己撒娇和哭闹了。
哭了很久,伊莎纳喃喃地说道:“占卜师所说的预言……真的发生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伊诺看着他傻傻发呆的脸:“现在的你,即便有着强大的力量,却救不了挚爱之人……真是可悲……”
伊诺默默地来到温蒂身边,将快要流散一空的神核重新凝聚,注入温蒂的嘴巴。用尽所有的神核,至少应该可以让这个孩子苏醒。
但醒来的,绝对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魔王小姑娘了。
伊莎纳瞪着伊诺:“你在做什么!她已经死了,你还要像复活我一样让她疯狂吗!”
伊诺摇头:“放心吧……她不会的。”
伊莎纳揪着伊诺的衣服,大吼着:“那么!为什么只有我会发狂??”
“我何尝不是这样……因为诅咒,杀死了挚爱的人。”伊诺苦笑着,继续将最后的神核力量输送过去:“倘若这个世界……所有的神族死去,所有的神核,魔核将会一点一点地流逝,最后合成一块。获得它的人,将成为唯一的神族……这毫无疑问会导致整个世界为了抢夺它而疯狂,你难道还能改变什么?”
伊莎纳看到温蒂已经恢复了呼吸,剧烈咳嗽着。想要扶起她……
啪——
一声脆响!温蒂将伊莎纳的手打开,泪眼如旧:“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那孩子……那孩子也是你最重要的人啊!”
伊莎纳当然知道,温蒂所说的她是指谁。此时的温蒂,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既熟悉而陌生。
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温和贤淑的妹妹。
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动,嚎哭,还是伤感。
差点因为内脏衰竭而死去,被神魔之种占据,被自己活活扼死……她已经经历过太多不幸,而不幸的源头,原来就是自己吗?
“你的母亲,是卡玛斯的女王。”伊莎纳此时,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温蒂咬着嘴唇,倔强地瞪着伊莎纳,恨意也越来越明显,甚至快要爆发。
但,伊莎纳此时只想着一件事:只要杀死了最后的神族,所有的神核或者魔核,最终都会归于一处。拥有它的人,将会成为独一无二的神明!
“最后的神族,是谁?”伊莎纳冷冷地看着即将消散的伊诺,问。
伊诺已经看穿了伊莎纳想做什么,摇头:“你不会成功的……你以为这些都是巧合吗?那只是命运,神族的诅咒而已。”
“不,我会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到我这里!然后,将这个世界改写成我想要的!”
伊诺苦笑:“你想要什么?”
伊莎纳没有回答,召唤出魔法门。
在快要进去的一瞬间,伊莎纳停住了……
因为,温蒂咬着嘴唇,此时已经流出血来:“要逃跑了吗?”
伊莎纳回过头,平静地看着她:“如果,你想为魔王的女儿报仇,那就来吧。”
“这是你说的!”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