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猩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救援直升机,同时,它的双肩慢慢地展开,露出了隐藏在内的炮台,随后一炮轰出。
“螺旋桨被击中了!”
一声巨响过后,驾驶飞机的人叫喊了起来。冒着黑烟的直升机像失去平衡的陀螺一样剧烈晃动。
“要撞上了!”
透过驾驶舱前的挡风玻璃,机舱中的四人看到一栋大厦正在不断迫近。虽然驾驶员拼了命地拉动驾驶杆,但也无济于事。
“彩!”
在恐惧的失重中,圣时再次一把抱紧了彩,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没事的,圣时,我们会没事的……”
强捺住心底的畏惧,彩在动荡的风中安抚着圣时,纵使她的心也在恐怖中摇摆不定……
“轰!”
在一声巨大的相撞声后,彩与圣时都失去了意识……
————
满天的迷雾、针叶林、潮湿的泥土路。
南彩在这里向前走着,身体如提线木偶般不受意识的控制。
“我这是……在哪?”
常识渐渐恢复,彩方才发现这里根本不受规律约束,光与影构成了这里唯二的色彩,非黑即白,非此即彼;而且这里安静得出气,除去脚步的“沙沙”声与风在雾中的呼声,这里的空气几乎都要凝固了。
彩的记忆告诉她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天地,但这里的阴影里似乎隐藏着不知何时破裂的记忆碎片。
风的呼声越来越犀利了,彩似乎听到了一种类似战鼓的沉闷的声音。
再往前走,黑暗开始在白雾中蔓延,战鼓的声音愈发沉重了,风也如攻城石般袭来,那些原本不动如山的树影也开始颤抖,彩的心也是如此。
“到底……到底是什么?”
彩止不住地在心里质问。
白雾中的黑暗开始固化,形成了一道模糊的轮廓,但是,是那个黑影!
“……!”
海边的沙滩、燃烧的太阳、反射着刺眼阳光的铁甲舰……
这些意象一并闯入彩的脑海。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那份记忆从来没有被遗忘,那个黑影,那正是——
“B-R-A-I-N——O-N-E——S-E-V-E-N!!”
————
彩猛地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光影交错的树林,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废墟,以及……
整个脑袋被钢筋贯穿了的女性尸体。
“噫!!”
彩奋力踹开尸体,并止不住地往身后爬,死亡的恐惧让她不敢停留片刻,直到后脑勺撞到残垣断壁上了才停下。
定睛一看,那正是彩与圣时在学院一同救下的教师,最后竟死得如此凄惨,真是世事难料……
看到这里,彩才想起来昏迷之前的事情:直升机被击中,随后朝大楼坠落,两名驾驶员大概已死无全尸,而自己却以分毫之差避开了致命伤害。
在心有余悸的同时,彩也暗自庆幸。居然能在直升机坠落中没多大碍地幸存了下来,如果真有主角光环这种东西的话,那看来故事的主角正是自己啊……
对了,圣时呢?
彩这才发现圣时早已不知所踪。
“圣时!圣时!”
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彩四处高呼着友人的名字。
“阿……彩……”
烈火燃烧的间隙中传出一声无力的回应,彩敏锐地将其捕捉到了。
“圣时!”
彩马上冲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圣时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她的双腿鲜血直流,右手假肢也已经碎裂,断口迸发着火星,映照出血色光辉,仿佛是地狱之门旁盛开的彼岸花。
“没事吧?圣时?”
彩立即冲上去,但是圣时伤得太重,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腿,动不了了……而且右手……右手好痛……”
圣时的力气只够她睁开右眼。而透过那只右眼,彩看到了圣时心里的那份已经化为麻木的绝望。
“没事的,我带你出去,坚持住!”
彩靠着一边裸露的钢筋撕下一片校服纤维,用它为圣时腿上的伤口进行包扎。随后,彩慢慢地将圣时背起来,并朝着废墟彼方泛着光亮的出口走去。
彩也不确定最后究竟能否幸存下来,但是只要圣时还有一息尚存,那么无论前方是怎样的地狱,自己就依然拥有前进的理由。
彩来到出口处,她发现这里是一栋建筑的底层。从下往上看,这栋建筑的表面似乎被刀具划开了一道伤口,大概是直升机与其相撞后划出来的痕迹。
而在出口外面,是几乎被破坏殆尽的城市,到处都是燃烧的废墟,腾空的烈焰如同爆发的地火,在黑暗的天幕下宛如地狱的光景。地标性的建筑几乎都毁坏了,彩一时找不着北。
正在彩迷惑时,一道火光映照出的黑影已经笼罩了她们头上的苍穹……
是那个钢铁巨人。
彩回头与它猩红的眼睛对视几秒后,就头也不回地背着圣时开始狂奔。即使她并不期待能够从它的魔掌中逃出,但本能反应已经让她的身体率先做出了答案。而她本人则只知道,只要仍然背负着圣时的性命,自己就不能停下。
但那钢铁巨人只是简单地抬起了脚,其所越的距离就远超过彩奔跑的距离了。随着火光下脚底的黑影越来越大,巨人的脚底也越发接近地面。而依照彩的速度,她永远无法在脚底与地面接触之前逃出影子的范围。
死亡已经随阴影而即将降临了,即使拼尽了全力,一切都已化为徒劳。此刻,彩在心里做出了此生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最真挚的祈祷:“谁来……救救我们……”
这时,彩的身后有一束探照光照来,将笼罩着她的黑暗驱散。随后是一声巨大的钢铁碰撞声,接着又是数不清的建筑破碎的声音。最终,那钢铁巨人的脚没有落下来,但是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逃。
她不顾身后发生的一切动静,只管撒腿狂奔直到再也拨不动腿了才敢停下。双腿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在强撑着身子将圣时放下后,她才敢让身体如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样倒下,疲惫的眼皮也随之闭上。
层层困意如洪水般泄来,但是远处依然传来破坏的声音,这些声音警告着疲惫不堪的彩,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不行,这里还是……很危险……”
彩不顾身体的抗议,强硬地再次睁开眼,准备继续和圣时两人的逃亡时,她却看到了永远不敢想象的事情:
原先在城市中大肆破坏的钢铁巨人,正在与另一名蓝银相间的钢铁巨人进行战斗,如同激突的巨大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