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收拾行装的时间点。
他们压根儿没想到,这时候所有不想遇到的人都在场,甚至还要加一个本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人。
当余凯文和朱曼露一起忐忑不安地上楼拿钥匙开锁,打开门,一股烟和酒再加上空气清新剂的混合气就扑鼻而来,两个人都感到不适。
余凯文探头一看,她觉得烟和酒的气味应该是把房子腌入味后的结果,现在她看不到什么酒瓶子,桌上的烟灰缸里也没有烟头烟灰。
虽然已经在记忆里看到过朱曼露的这个父亲……准确来说是继父,但记忆里的他是那种“烂泥”状的,现在看到的居然还像个人样了,甚至以她自己的审美观来看,还算有点小帅的那种。
这样相比之下,朱曼露的母亲就显得有点不入眼了,那肥胖余凯文感觉应该是碳水食物吃多了才形成的,身材看着很走样。
这两人呆在一起干活,余凯文却感觉不出来那种夫妻间的相濡以沫,反而觉得两人是要演一场压台戏,演完之后这个舞台就要撤了。
如果有朱曼露的记忆还好应对,现在读不到记忆了,她只能选择少说话。
她悄悄地走到朱曼露的房间,真正体会到了朱曼露的生存到底是有多艰难。
她自己的房间虽然也很简洁,但至少书架上的书还是能填充了不少空间的,自己房间还有电脑,配置不算高但大部分游戏都能玩,还有篮球足球乒乓球之类的运动器具,墙上还有一些体育明星的海报。
但朱曼露的房间,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不敢相信——
真的是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而衣柜里的衣服,除了校服,她几乎没看到最近半年新添置的衣服。
实际上能打包带走的东西,其实也就是几件校服和内衣内裤,以及一些文具,甚至直接装进那旧挎包里都能直接带走。
当她很快从房间里出来,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个父亲居然把她叫住了。
“你要去哪儿?中午怎么没回来吃饭?”
这阴沉中带着暴躁的声音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我……我上学啊?”
“今天下午不用去了。”
不用去了?
尽管朱曼露说可能上不了学,但她没想到这么快,下午就直接不让去了。
“我凭什么不能去?”
余凯文不想示弱,如果示弱自己可能永无翻身之日。
“刚才我已经给你老师说了,下午有事。”
“什么事?”
“收拾屋子。”
“……因为这个我就得请假不上学?”
虽然总共就说了三句话,但很明显让这个男人起了疑心——不过她肯定这和交换无关。
“嘿?你上了学成绩很好吗?请个半天的假就能让你成绩掉下去不成?”
余凯文知道这样扯下去毫无意义,于是打算把事情搞大点:
“那我那个弟弟怎么回事?上那种学校有前途吗?”
这果然是个敏感话题。不仅仅是这个继父,连朱曼露的母亲也抬头了。
“……你什么意思?”
“让我留在家帮忙收拾,无非就是想给那家人好印象,是吧?”
看着这个继父的脸色一点一点变难看,余凯文的猜测也算是得到了印证。
“翅膀长硬了是吧?老子费尽心思帮你物色对象,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你是在物色提款机吧?你不老老实实说你欠了多少赌债,然后想着从这家人这里以彩礼的名义骗点钱出来然后自己携款逃跑……”
有些话不说破就没法改变现实,余凯文本来还想斡旋,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不鱼死网破,就没办法得到彻底的改变。
但紧接着,她就得到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他妈的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过这个男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让余凯文觉得戳到了他的痛处,她并不觉得这记耳光很痛,反而觉得心情大好。
“是不是胡说,先理清楚家里的存款都用在什么地方去了吧。如果能把这些理清楚,再来讨论这个亲事也没问题……”
不过余凯文的嘴瘾没办法继续发挥了。这个男人竟然直接掐住了她的喉咙。
“你……”
“你……有本事就现在杀了我,我……我就是死都不会屈服……”
余凯文还是选择继续激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做,但要是真任他们继续掌控局势,到时候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住手!你想掐死她吗?!”
这个继父本想掐得更紧让她屈服,但朱曼露的母亲却扑了过来,试图掰开他的双臂。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要是真下狠心就要出人命了,到时候跑都跑不了,这个继父最后还是被迫松手了。
“咳!咳!……”
有那么一瞬间,余凯文感觉自己真的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但好在这个母亲的制止还算及时。
朱曼露本来在外面听到状况想进去的,但余凯文之前已经叮嘱过了,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进屋,否则麻烦会引到“余凯文”身上,到时候谁都不得安宁。
他没有把握,但他选择相信余凯文。
只是这时候,一个他本不想遇到的人回来了。
“哟,你又来了?”一个穿着破洞裤的男孩上楼来,看到他,好奇地问道。
“刘运杰……”
朱曼露从未喊过他弟弟,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嘿,姐还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看来你们感情还算可以嘛……”
他大大咧咧地朝朱曼露伸手道:
“今天应该准备了见面礼了吧?”
“你……你姐都要被你爸掐死了……你还好意思要钱?”
“掐死?”谁知,刘运杰笑了,“他不敢,这条赌狗不怕背债,但怕背人命。”
“那你要钱去找那家人?”
“以我姐的脾性,到时候肯定不欢而散。你能来这里就说明姐希望和你在一起,我找你要钱不是理所当然吗?”
“我没钱。”
“那可惜了,本来我还说要帮帮姐呢,我要得又不多,我只要五万,代替那条赌狗收彩礼费。”
朱曼露已经习惯他的逻辑了,直接拿自己的钱说事:
“你先把偷你姐的几千块钱还了再来说钱的事情。”
朱曼露本以为他至少会有一些被识破后的惊疑,但没想到他竟然勃然大怒了:
“这是她直接跟你说的,还是她调查过跟你说的?”
“……调查过的。”
“放屁!”他直接破口大骂了,“老子再怎么贪钱也不会拿我姐的钱!你不如直接去问里面那条赌狗,看看到底是谁拿了她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