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的这几个儿子实在是拿严开亮没有办法，要是再闹大点，围观的人就更多了。要是被传成“老人在里面立遗嘱，儿子在外面大打出手”这种新闻，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他们多少还是好点面子的，不然都不会送母亲来医院。
又过了十分钟，病房的门终于开了。严开亮请来的两个律师出来了，他们一人拿着一份手写的稿子，一人拿着一个相机，看到外面这阵仗，一时有些发愣。
“怎么样？是不是如我所料？”严开亮也不管其他人，直接问两个律师。
“确实如严先生所想，不过我们还需要她提供财产证明，所以过段时间等她康复了会再来。”拿着手写稿的律师说，“如果不是反复确认，我还真不相信会有人这么舍得。”
“见识到了就够了，反正有你们帮忙以后能少不少麻烦。”
“那么严先生，我们就先走了。”拿相机的律师朝他致意后准备离开。
“等一下！”
这几个儿子可没打算让他们就这样走掉。
“……严先生，这是？”
两个律师并没有害怕，只是看着严开亮，心里面有些疑惑。
“没什么？他们只是想知道李奶奶怎么分配财产的。”
“他们……是法定继承人或者受遗赠人吗？”
“是。”
“那就不行了，他们只能在立遗嘱人过世后才能知晓。”
“我们凭什么不能现在知道啊？”
“遗嘱受益人无权要求提前知道遗嘱的内容，仅此而已。”拿手写稿的律师说，“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们会联系你们，公布遗嘱内容的。当然，我们并不希望那天来得太早。”
“你……”
几个儿子一直盯着他的手写稿，实在是心痒难耐，就是堵着他们的去路不让他们走。
“严先生？他们这是不打算让我们走了？”
两个律师依然不慌。
“你们直接走就是了，反正他们动手钱得先想想要承担什么后果。”
“……”
他一开口，就让这几个儿子不好办了。
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会承担什么后果，但他们知道严开亮必然会出手。
于是，两个律师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自己让出道来，他们很轻松地离开了。
“哥们儿，你可以进去了。”严开亮对余凯文说。
余凯文早就想进去了，当然是考虑朱曼露对李奶奶的态度，自己也得演好才行。
她其实很不想演，在今晚这个流程里，她有种自己为财而来的思想包袱。要是不交换或许就没这么麻烦了，可事实上就是这个交换导致严开亮的搅局。
“别带思想包袱哦，让李奶奶立遗嘱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可不觉得这几个人之后能争出什么好的结果来，要是让他们波及到你可就得不偿失了。”严开亮说。
“……”
余凯文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那几个儿子见状，也想跟着进去，但严开亮却又横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去。
“你又想干什么？！”这几个儿子急了。
“你们认为李奶奶现在想见你们吗？”
“……”
“答不出来？那就乖乖等着。”
只不过严开亮并没有想过余凯文会进去说什么。
余凯文实在不忍心让这个李奶奶被蒙在鼓里。
“露露啊，你想知道奶奶刚才做了什么决定吗？”李奶奶看到“朱曼露”，心情就好了不少，“虽然他们说不要告诉什么遗嘱受益人，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李奶奶……请不要告诉我。”“朱曼露”表现得很失落，“您要是跟我说了，就好像告诉我您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
李奶奶犹豫了。
半晌，她才说：“仔细想想，有这么几个不争气的儿子，我确实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那我不值得您留恋吗？我的名字是您给的，您对它也不留恋了？”
“……正是因为留恋，所以我才立了这样的遗嘱。我得感谢那个小伙子，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走了之后腰发生什么了。”
“李奶奶，您该不会……”
“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你。”
“李奶奶，您不能这样……”
“那是我自愿的，你要是不收下，我死后都不得安宁了！”
“您这样做会让别人认为我是贪图您的钱财……”
“会这么认为的只是那几个不成器的。你也不需要管那些人说什么，反正又不是别人强迫我给的。”
“……您真的认为这样对我来说是好的吗？”
“那你是希望我给那几个儿子霍霍完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奶奶，有个事实我觉得您知道了很可能无法接受，所以我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我不能接受？”李奶奶不是很能相信，“这几个儿子对我做的事情我都认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您应该不能接受。”
“露露？你这是怎么了？”
李奶奶看到“朱曼露”那不像是开玩笑的坚定眼神，也不敢认为她在开玩笑了。
“李奶奶，在我说明这个事实之前，我要先问您一个问题：您相信人有灵魂吗？”
“灵魂？”
李奶奶陷入了沉思。
“我只能在基于您相信的前提下讲述这个事实。”
“你的意思是……我不相信就不应该知道这个事实？”
“是的，不然您会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
“这……”
“我可以肯定，您若是不接受这个说法，知道事实之后可能会被吓到。”
接受这个说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李奶奶为了知道这个事实，选择了相信：
“你说吧，无论什么事实，我都能接受。”
“确定吗？”余凯文再次认真地问她。
“……确定。”
“那么我说了。”余凯文深呼吸一口，才缓缓说道，“您现在看到的‘朱曼露’，身体里是另一个人的灵魂。”
“你说什么？”李奶奶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听明白了依然不敢相信。
“我换个说法：现在坐在您面前的，并不是朱曼露本人。”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露露？”李奶奶瞪大的眼睛，这是她步入老年来眼睛睁得最大的一次，“那露露呢？露露哪儿去了？”
“您先冷静一下，朱曼露并没有死，我现在就去把她叫进来。”
余凯文转身走出了病房，叫朱曼露进来了。
“嗯？哥们儿？”
即使是严开亮，也没猜出来余凯文在里面跟李奶奶说了什么。但她把朱曼露叫进去，他就顿悟了。
他笑了。
“哥们儿果然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