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是无情的。尽管余凯文跟严开亮说了一声，让他想办法让自己延后上学时间，抽身去问了刘运杰的事情，然而得到的回答是不行。
原因很简单，她不能保证刘运杰不会潜逃。
但她得到了和刘运杰见面的机会，虽然只有短短的不到十分钟。
这十分钟她也没做别的什么，就是早先花钱在外面的蛋糕店定做了一个很简单的生日蛋糕，然后简单地给刘运杰过了一个生日。
余凯文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自己在说出“小杰，生日快乐”后，他的哭声惊动了一些值班的警察。
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就是把蛋糕分着吃了。刘运杰吃了大部分，她因为吃了早饭，吃得比较少。
“我会等你出来，重新开始。”
这是这次见面她对刘运杰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刘运杰心存希望，但不能满足生日的要求，就只能给他这份念想了。
至少，下一次再见到他，起码也是三年后的事了。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接下来对刘运杰需要关心的，就只是对他的审判了。
她回到学校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不过鉴于之前的打扮过于显眼，她选择了换上朱曼露原本的那身“土妹子”行装。
这样做确实能减少很多人的注意，更不用说是下课时间大多数人都在外面透风回来的。
朱曼露一直都没法集中注意力上课，看到她回来才安心下来。但注意到她是“土妹子”装束后，就知道她现在并不想吸引别人注意了，也就不方便去找她。
他能看到的，也只是她一直在埋头钻研，就像原来的自己一样，一声不吭学习，完全不管周遭的一切。
他突然觉得不安——他感觉余凯文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来原来的影子，就好像他已经融入了“朱曼露”这个身份，好像自己本来就是“余凯文”，只是想不起“余凯文”该知道的一切却又知道“朱曼露”的一切。
他不禁怀疑：自己真的跟余凯文交换了吗？
以前的交换，是余凯文能够获取“朱曼露”的记忆，但他并不能获取“余凯文”的记忆。这种单向的权限让他觉得余凯文似乎能够取代任何能获取记忆的人，只是现在换不回来不能获取记忆这一点又让这个猜测说不通了。
就这样沉默着过了上午剩下的时间，中午，余凯文也选择自己去食堂吃饭，甚至结账都用现金（他们学校支持现金支付），兴许是不想把严开亮给的手机拿出来显摆。
然后，她就直接跑活动室去了。
现在的活动室也冷清了不少，好像因为余凯文换不回来，已经失去了一定的意义。
朱曼露跟着她来了活动室，不过她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径直爬到床上，摘下眼镜，解开了裹胸布躺下睡觉了。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好像交换根本就没发生过。
“刘运杰……小杰他怎么样了？”
虽然并不想打扰余凯文，但朱曼露想知道。如果不知道，他就觉得自己作为“朱曼露”的存在就缺失了一部分。
“我给了他继续存在的意义，让他心存希望。”余凯文闭着眼睛说。
“存在的意义？”
“简单来说，就是给他过了一个简单的生日，十分钟，然后告诉他‘姐姐’会等他回来。”
“这样啊……”
“当然，到时候迎接他的到底是你还是我，这就说不准了。”
“要不……我们试试现在能不能换回来？”朱曼露提议道。
“不用。”余凯文摆摆手拒绝了，“目前看肯定是换不回来的。”
“你是知道缺少了什么条件吗？”
“说不准。我只是在想，会不会是你的身体不打算把我放回去？”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我只是有个猜想，就是你过去过于压抑自己，导致你的身体对你很不满意……不，身体本身是没有意识的，只是它想要有个能让它愉悦的意识。或许我正好能满足它，它不想放我回去。”
“这……”
“既然到这个地步，而且现在只有我们在活动室，那我就直说了，我也不想隐瞒一些事情让我有心理负担。”
朱曼露本以为她只是说说，但当余凯文把自己跟苏虞煋做的事情说出来之后，朱曼露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了。
“虽然我答应过她保密的，但如果存在换回来的可能性，那就等于是我在侵犯你的权利。因为你应该并不想这么做，我这么做确实是对换不回来的发泄，你应该不能接受。”
“……”
“所以你现在提任何要求我都不会拒绝。还有一点就是，如果我不关注苏虞煋的话，她很可能会因为父母的事情想不开。”
“……”
余凯文不再说话，而是起身静静地看着朱曼露，等待他想通。
而朱曼露的心里早已掀起波澜。余凯文现在说的这些话完全打破了朱曼露对其“圣人”一般的认知，他想不到余凯文也会干出这么“龌龊”的事情。
但考虑到实际上交换对余凯文的伤害更大，自己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得利方，余凯文的所作所为也并没有对身体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余凯文缓过来反而避免了一些可能到来的伤害。
朱曼露无法想象自己不跟余凯文交换的世界线了。
论私人情感，他肯定无法接受；但理性思考，他其实得利远多于损失。
他是否需要为了这些感性上的损失而索取？他要索取的话又要索取什么？
这不是现在能理清楚的问题。
“……那么，你认为我们什么时候能换回来？”想到最后，朱曼露只能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这个无法预测。因为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体还想要什么。我目前的猜想就是，可能还有学校方面的遗憾。比如考试，再比如班级活动什么的……”
“我有一种预感，这次运动会结束后我们就能换回来。”
“……或许吧。”
“那么……我的要求就是到时候再看看情况。”
“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不满吗？”余凯文没听出他有什么生气的情绪，总觉得不对劲。
“生气是当然的，但我现在又能怎样呢？我难道要说你占据了道德高地吗？”
“那我要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呢？”
朱曼露摇摇头说：“比起弥补，现在我更想快点换回来，换得越久对我来说越难受，但急没有任何意义。所以……”
“所以？”
“让我们先享受当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