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最近总是在跑着的样子。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跑得足够快,还是那护身符确实地起着作用,又或是那像是鬼一般的男人从一开始就不是鬼。
总之,现在的我算是安全了。
看着眼前灯光甚至是白得刺眼的便利店,我微微地喘着气。
便利店的位置是在于离家只需步行十分钟的距离,明明位于公车站附近,却不知为何的很少客人。
话说回来最近应该抽点时间去慢跑一下的,带上襄儿。
只有正前方是由透明的玻璃墙构成的墙身再加上自动门,其余三面都是普通的混凝土墙。而便利店的对面,则是一条横过的马路。
附近的车多,十字路口也多,总觉得很容易发生车祸的样子。
呸呸呸⋯⋯回想起最近才差点发生了车祸,还是别这么的乌鸦嘴比较好。
为了摆脱这想法,我走到自动门前。
便利店的自动门开启时有点卡卡的⋯⋯是因为已经旧了吗?
里头的陈设倒是极为正常的,就像一个正常的中型便利店般,有着许多的冷冻柜,货架,还有杂志架。
我随手地取了放在冷藏柜上的排骨便当,不对⋯⋯在这里应该叫做饭盒才对。
"三十元。"
坐在柜台上的是一个染上金发的年轻男人,瞧了我一眼,在报出价钱后,又在用着他自己的手机了。
看他的姿势大概是在打着字吧⋯⋯九成是在和妹子聊天。那制服也只是简单地披在身上,底下的则是一件黑色的圆领衣。
"那个⋯⋯能帮我加热一下吗?"
"自己动手吧大叔。"年轻人随手指了指,在便利店的角落里就放着一台微波炉。
我想说对那年轻人说我还不到三十岁⋯⋯不过应该会被无视吧。
"小美,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要不你就过来吧。"
金发男对着电话喊道。语气与刚才简直是不同的人了。
"你说客人?就剩一个快要走的大叔了,乖,你就来嘛么么哒。"
哎哟我的妈阿⋯⋯这句子的油腻程度比我的排骨便当还要厉害上十倍。
就这样,我提着自己加热过的塑胶餐盒走进冷风之中,顺便附上金发男相当不情愿地递给我的塑胶袋。
也只有这种夜晚才能确实感受到冬天了,好像快要冬至了的样子⋯⋯
咦,那个是⋯⋯女孩子?
眼角余光像是瞄到一个身影的我,转头一看。
就靠着便利店的玻璃墙上,一个幼小的女孩插着口袋,正低头凝视着地下。
那女孩的外表看起来比襄儿还要小,有着一头乌黑色的长直发,以及完全不输给襄儿或是柳如雨的端正五官,可能因为习惯,脸上有着某种像大人一般的冷漠。
但站在寒风里的她,就像是白雪的精灵一般。
她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棕色大风衣,那件衣服长到她的脚踝,一看就知道这衣服不是她的。衣服本应该是很和暖的,但女孩却紧紧地用那衣服裹着自己,怎是很冷的样子。
她,在等着自己的家人吧⋯⋯不,更准确的是爸爸。因为那风衣感觉上就是女孩的爸爸的。
有很大概率女孩在等着她的父亲。比如像是这样的故事:呆呆地站在便利店门囗等待着父亲的回来,因为这是离车站最近的便利店,要是父亲一下班,必定会首先经过这里。
所以"我"就扮作下楼买东西,然后在父亲经过时装作巧遇,好譲"我"能与他一起走回家⋯⋯
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就曾经试过类似的事⋯⋯
向前走着。
大概这种事情,绝对不是我应该去管的。
大部分城市都不会下雪,可这不代表这里会和暖多少,能善意地多管闲事的人少,但抱着某些奇怪欲望的人很多。
女孩的身影就如同被遗弃的小猫一般,在我脑海中久久不散。那个身影对我而言无比熟悉。
因为这令我联想到过去的自己。
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了。
"该死⋯⋯这样的话谁还有办法回家阿。"
小小声的抱怨着,然后便转身沿路走那里。
有种,非得作些什么的感觉。
那幼小的身躯依旧在原地,靠在玻璃墙上,连一步也不曾走动过。
难道她就不觉得玻璃会冷吗?
"喂,要喝吗?"
我径直走到那女孩身前,递出了一杯刚从里头便利店买来的热巧克力。
要我蹲下来柔声地说小妺妹什么什么的⋯⋯我确实是做不到。
声线微微震抖着⋯⋯不过应该没有穿帮的吧?由我主动去向女性搭话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所以就算对方是小学生,我会紧张也是正常的吧?
然而,我那举在半空中的手,就僵在那里了。
如果现实是动画的话,现在大概会一头乌鸦飞过然后说着"傻瓜~傻瓜~"的。
她对我,毫不理会,就像是没看到我一般。
好⋯⋯好尴尬阿。
"嘛,总先我先把杯子放这里,要喝就自己拿。"
我轻轻把杯子放在女孩身前的不远处,只见女孩快速地偷瞄了一下,却又强行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她灵动的双眼瞄着杯子好几次了,感觉在女孩的心中,起了巨大的动摇。
总感觉就像怕生的小猫一样。
我在隔女孩不远的地下坐着,这下子勉强算是与她的视线对等了。
"叔叔我阿,只是睌上出来散步,顺便在这位置看月亮的。请别在意我。"
没期待有什么回应的我淡淡的说着。
她大概会想要听见人的声音,就算那是废话也好,这样的话,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得好一点。
"⋯⋯"
细若蚊声的声音我听不见,但她的嘴唇确实是动了,而且是两个字。
"什么?"
"骗人,没,月亮。"
女孩的声线相当的清澈,可是有点冷。
她说的是对的。今晚的云很多,别说是月亮了,连星星都没。不过这不要紧。
"是喔?真遗憾呢。"
女孩有点忍不住想要把手伸向杯子,却想了一想又停下了。
"变态?"
这说的大概是我吧⋯⋯不⋯⋯那女孩直盯盯地看着我,就只可能是我了。
其实回头一想⋯⋯我刚才做的行为是挺像变态怪叔叔的⋯⋯咳。不过还是稍微稍微地被打击到了。
"才不是!"
"变态。"女孩脸上毫无表情的轻轻点头。
别这么轻易便确认了阿!
"我哪里像个变态了阿!"
"全部。"
冷淡的话语像直球一样朝我飞来。
"叔叔要哭了喔,真的要哭了喔。"
换来的,只是小女孩用更轻视的眼神说了一句,"变态。"
不过这女孩总算是脸上有了一点表情了。
"为什么,要管我?"女孩轻轻地说着。
"叔叔我,其实是在等人。"
"⋯⋯"
女孩并没回应,但也跟着我坐了下来。
是不是代表她稍微地接受了我?
这夜下来再也没有多说过一句话⋯⋯但其实也不必说话吧。
这里的气氛算是变得舒适了一点,我与小女孩,只是一直沉默地盯着远方。
我的目的就只是在女孩的父亲来之前,稍微地陪着她而已。就算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在同一片空间下,就算是多出来的是一个佰生人⋯⋯也比一个人站着的气氛要来的好一点。
后来,我见那杯巧克力已经要冷掉了,想回头再买一杯。
店里那金发男的表情则变得更不情愿了,像我欠了他钱似的。
可能因为那个"小美"没有来。
再回去的时候,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而被我放在地上已经冷掉一半的杯子,则已经是空的。
是她父亲总算是来了吗?
要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我把一只手插在囗袋里,另一只手则是拿着装了热巧克力的杯子,散步似的沿路回家。
襄兒與柳如雨也应该回来了吧。
那个女孩的父亲,要是不像我爸那样就好了。我希望着。
我沿着路,慢慢地走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