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冬天,大学里的讲堂却没有开启暖气。
用肩膀撞开讲堂的大门。
话说回来日本的冬天,有种"这才叫做冬天的感觉"。对于在中国南方长大的我,在以前是难以想像的。
严冬的寒风为此而吹入,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来。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时候了。
那些人在看见来的人是我时,却又都若无其视地把视线移开。
然后继续说着些无聊的话题。
真是的⋯⋯
谁会想知道今天的股市,又或是昨天联谊有多少个帅哥丶男朋友又有多少台跑车之类的事阿。
"冷死了⋯⋯冷死了⋯⋯"
我双手提着许多食物,所以连把手插在口袋都做不到⋯⋯
早知如此,就买对手套好了。
我走到我的老位置,也就是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在那里静静又不引人注目地等待着"那个人"。
赤月理央。
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却又能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有着如同大和抚子般的名声。
但实际上⋯⋯她是个又腹黑毒舌,又任性,总会把男人耍得团团转的恐怖女人。
她总会在开始上课后的十五分钟才会到。
教授阿,同学阿什么的都已经习惯了,并接受了⋯⋯
毫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却又拥有着巨大存在感的人。
与我辙底相反的人。
身边传来了拉开椅子的声音,我并没有转过头去。
"喂,中国君,粥怎么会不热了。"
薄荷的香味涌入鼻腔。
赤月理央靠在我的耳边,以俏俏话的音量说道。
今天的她穿着纯白色的厚毛衣,加上牛仔裤与球鞋的干练配搭。
毫无疑问,就是一个美人⋯⋯
"这么冷的天,拿过来当然就不热了。"
我以更小声的声音回应着,总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点烫了起来⋯⋯
要是被其他人留意到我与赤月理央有交集的话⋯⋯恐怕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吧。
"你就不会用保温壶装吗?太不会做人了,这样会交不到女朋友喔。"
"这种事⋯⋯才⋯⋯才不用你管呢。"
"哇,死宅脸红了,真恶心阿⋯⋯好了,今天的文章呢?"
她轻轻的笑着,嘴上却说着相当过份的话。
我,最怕与这样的女生说话了。"
递出平板的我本想要一语不发⋯⋯
但看着她紧紧凑在一起的眉头还是忍不住问了。
"怎么样?"
"⋯⋯你阿,真是毫无进步呢。"
"呃⋯⋯"
我发出了如同青娃被捏住时的声音。
"勉强看出你是想要㝍推理的样子,可是文章的内容到了后半段就只有主角一个人在嘴炮而已⋯⋯看得我都发困了,前半好不容易才做的人物塑造都跑到哪里去了⋯⋯故事最重要的是角色!就算是推理故事也不例外吧,真是太无聊了。"
"还有这个,你大概是想㝍愉快的大学生活?看到这个真的很令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念过大学,你是现役的大学生才对吧⋯⋯还是你念的是火星还是土星的大学阿?"
虽然很难听,可是说得每一句都很中肯。
同时,这亦是我与赤月唯一的交集。
只有在星期二早上的这堂课,这个位置上我们才会产生交集。
在所有人不是睡觉,就是在做着自己的事时⋯⋯
我替她买早餐,而她替我看一下文章。
就是一个这么简单的约定。
仅仅只是如此⋯⋯
在这间课室之外的地方我也能常常见到理央。
总是被一圈又一圈的人围着,而且,总是在笑着。
看起来,就像另一个世界一般。
绝不可侵犯,绝不可能进入的⋯⋯另一个世界。
在这课室之外的地方我没和她说过话。
当然,她也没有。
突然,那老教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各位同学阿⋯⋯那个老夫最近身体有点不太好阿。也没力气写考卷和改考卷了,所以就改成二人一组的分组自由报告吧⋯⋯"
等等?那个老家伙在说什么鬼话阿?
分组?
是分手的分,组合的组,合起来就是分手组合的那个分组吧?
不是我自夸,从来的分组报告,我都是等着教授帮我插在一个萭分不情愿的组别里当边缘人的。
不过这老家伙⋯⋯大概不可能要替我安排的样子。
对了,说起来,在我的身边不是刚好有一个人吗?
虽然嘴很毒,人很任性,但的确是人阿。
感觉𩓐子有点僵硬地转头看向赤月。
她一切正常地直视着前方,就像那老家伙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一般。
那个⋯⋯我该开囗问她吗?
又该怎样开口呢?
是要直接问她"要和我一组吗?"还是说"女皇大人请妳让我跟随在妳的脚下"之类的?
不管怎样都好像很蠢的样子⋯⋯
这种事我一次也没试过阿!
结果,在下课钟声响起之前,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她则是一直直视着前方,看也没看过来的。
如同理所当然的,一下课,就有一大群平时根本不和赤月说话的人围了上来。
与其说他们不和赤月说话,还不如说他们平常不敢和赤月说话⋯⋯
而分组报告,就正好成为一个绝佳的机会了。
毕竟在这种时候上去搭话也一定也不违和。
就这样,我就被挤到角落里去。
赤月也很快地笑着与其中一个女同学组成组别了,并朝我看了一眼。
直到结束,一句话也没和我说过。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赤月眼神中有着一种我看不明白的感觉。
而我的内心,则感到异常的烦燥⋯⋯
"我阿⋯⋯还真是蠢透了⋯⋯"
在我蹲在自己的座位上深深地自我厌恶着的时候,一把声音插了进来。
"同学⋯⋯要和我一组吗?"
说话的人,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生。
就是那种像是,班里没什么存在感,说话又很小声的那一种男生。
头发像鸟巢一般,但穿着相当正式的衬衫与外套。
"当然。"
赤月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那个眼神真让人火大⋯⋯
要说这个男生,也就是说藤原正雄是个怎样的人?
我大概会说这个是一个好人了吧。
说话虽然很小声,但却出奇地很有主见与责任感⋯⋯
连报告的题目与各自的工作内容都很快决定了下来了。
"那个⋯⋯如果是这样的话,叶同学有意见吗?"
"我是没什么意见的,就这样吧。"
我与藤原同学来到家庭餐厅里讨论着报告的内容。
顺便吃饭。
然而我并不是什么善于聊天的人,而藤原同学明显也是这样的人一个人。
在聊完必需要的工事之后,我们便冷场了。
我一口喝光杯子里的咖啡,正想准备起身走人时⋯⋯
"那个⋯⋯那个⋯⋯叶同学与赤月同学很熟吗?"
藤原冷不防地问道。
而且聴起来相当的认真⋯⋯
就像是什么人生大事般,严肃又低沈地问道。
"赤月?你是指赤月理央吗?不算吧⋯⋯只是偶然会聊几句话罢了⋯⋯"
这句话其实也不算是谎话⋯⋯的确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和场合之下才会展开特定的话题⋯⋯
这样看起来的话连朋友都算不上。
"这样的话真的太好了呢。"
藤原的镜片在阳光下闪动着,而眼镜底下,其实有着十分端正的五官⋯⋯
"欵?"
"因为看见赤月同学和叶同学聊天的样子,总感觉和平时的赤月同学很不一样呢⋯⋯
嘛这主要都是她平时都装出一副乖孩子的原因。
对我则是已经骂习惯了⋯⋯
"还以为你们是不是在偷偷交往什么的⋯⋯"
"怎⋯⋯怎么可能嘛⋯⋯"
像她那种双面女皇般的人要交到男朋友也不容易吧⋯⋯
除非那男的是个抖M!
"是吗⋯⋯是吗⋯⋯我想也是⋯⋯"
藤原低着头喃喃道⋯⋯
不知为何,有种阴沈的感觉。
明明是被否认了⋯⋯但如此干脆直接地否认,却又使我有种烦躁的感觉⋯⋯
就像是⋯⋯我希望被肯定似的⋯⋯
怎么可能嘛。
只要知道那女人的本性的话,不管是谁都会逃跑的。
我想应该不会有人⋯⋯会喜欢天天被人骂成猪头似的吧。
"那个⋯⋯叶同学⋯⋯你是x月公司的粉丝吗?"
"⋯⋯欵?⋯⋯阿⋯⋯阿对,藤原同学你是怎样知道的。"
就像得救了一般,因为这个话题能让我转移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的思绪⋯⋯
"因为我在你平板的锁屏里看见了阿尔托利亚了阿。"
"你还真是细心呢。"
"不是啦⋯⋯我只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会稍微上心一点而已。话说回来,你是阿尔托利亚派的吗?"
说着这些话时的藤原,连眼睛都散发着光芒。
看起来,是真的粉呢。
"对阿,你不觉得威风的骑士少女实际上是个大吃货这一点很萌吗?还有"王之梦"的设置也很令人回味⋯⋯"
"阿尔托利亚是不错啦,但我是凛派的。话说叶同学有玩过最初游戏吗?"
"我可没钱买呢⋯⋯"
家里只替我付了最基本的学费,连生活费都要靠自己赚的我,可没多余的钱买游戏。
以"那男人"的说法是,这是投资。
也就是说以后是要还的。
当然,我也没有要欠他什么的打算。
"我刚好有正板的,要去我租的公寓里玩玩看吗?"
藤原相当热情的说着,只差没抓住我的双手了。
"可是我今天还要打工⋯⋯"
"明天?"
"也要⋯⋯"
"后天?"
"也要⋯⋯"
"星期六总不会有了吧!"
总觉得⋯⋯再拒绝下去会很过分的样子⋯⋯
而且也会没完没了。
"这天下午是可以。"
"那就说好了喔!"
藤原露出了如同孩子般相当灿烂的笑容。
虽然这样想很失礼,藤原同学是不是和我一样⋯⋯没有什么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