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儿的双眼如同人偶般空洞⋯⋯
那个男人声音的妇人,笑意扭曲了嘴唇。
怎么可能⋯⋯
我的脑袋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变得一片空白。
因为打从心里的愿望,而想要把手伸出,尽量靠近。
与她距离却远得无法触及⋯⋯
持剑的那男人则是变得如同石像般,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眼前那个穿着宽松运动服的少女⋯⋯已经⋯⋯
"杀了他吧。"再次命令道。
他们的声音彷佛像是某种低语,更像是某种咒语。
少女像是机械人般缓缓地朝我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这个女孩阿。"
"他们"的声音彷佛是从很久远的地方传来。
"这可算是我入侵速度最快的一次了,她的心灵什么也没有,简直就像一出生就是为了被人操纵而存在的人偶。"
嘲弄着,放声大笑着。
正是因为这样⋯⋯我感觉到无法原谅⋯⋯
"很好用是很好用没错,可是我没想过居然会有人想要去救她就是了。"
"她的内心连你的存在也不曾有够哦。真是难为你这么努力去救她了⋯⋯莫非叶川你喜欢这种形?哈哈哈哈。"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了,她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杀了叶川连吧。"
她不是人偶⋯⋯
她才不是人偶⋯⋯
提着名为莲华的匕首的我向前踏了一步。
她怎可能是人偶呢⋯⋯
一直比谁都还努力着不当人偶的她怎可能是人偶。
"我叫你杀了叶川莲阿!怎么还不动手呢!"
"他们"焦急地说着,他叫着任何人去杀我,可是没有任何人动手。
这一点彷佛连"他们"现在操纵着的妇人也做不到。
雨停下来了。
乌云并没有如故事般在雨后直接消散⋯⋯
而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
现在,能够看见太阳。
但在太阳旁⋯⋯有一个约隐约现的"异物",正在我的眼中渐渐变得清晰。
因为我那双眼才能看见。
那是一个⋯⋯像是无底深渊一般的大洞,看不见䀆头,也看不到另一端,没有人能够看见它的,挂在天空中的深渊。
从洞之中更多的缐缠上了襄儿的身体。
缐彷佛是一条条血管一般⋯⋯
我愈用力地使用着鬼眼就能愈清晰。
她那空洞得如同玻璃珠一般的瞳孔慢慢地流出了晶莹的涙珠。
"鸣⋯⋯啊⋯⋯"声不成句的说着
低着头,咬着唇,举起的手不住在颤抖。
正在用尽全力拼命抵抗。
"怎⋯⋯怎么可能!"
没关系的⋯⋯再等一阵子,我现在就来了。
再等一下下⋯⋯
像这种东西,这种缐⋯⋯切断它就可以了。
莲华的刀锋上,染上了金色的火焰⋯⋯彷佛燃烧而绽放的花朵一般。
"别!别过来!"
声音中渐渐透露出了恐惧。
"可恶!为什么这具身体会动不了!"
是无法准确操控吗⋯⋯
只要走到她面前,用匕首把那些线⋯⋯通通切断⋯⋯
现在的话,我办得到的。
我的身体如同薪柴般,不断燃烧着。
看不见的金色火焰在我的体内燃烧着,毫无疑问的火焰的力量与"鬼眼"毫无关系,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的两种力量⋯⋯
我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从哪里来,我甚至没辨法完全操纵它,更不知道使用会有什么结果。
但我还是得使用。
杀了他!杀了他之类的低语声接连不断⋯⋯
但彷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低语声一般遥远。
我拖着已经变得沈重的步伐向前。
身体的温度热得惊人⋯⋯我连向下看自己的勇气也没有。
仿佛我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一切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
明明就在眼前了,为什么⋯⋯却像是这么远的样子。
⋯⋯腹部好烫⋯⋯脑袋无法运作。
五感正在渐渐的⋯⋯消失。
我⋯⋯到了极限了。
视缐丶聼觉⋯⋯一切一切都变得暧昧不清。
因为我不够强大,因此⋯⋯失去她了。
在我昏迷的时候,我感觉到一双手正用力拖着我。
那是一双冷得异常的手。
佰生,又熟悉⋯⋯与赤月理央的手无比接近,我却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我的意识到此为止。
~~
有没有人有着,明明知道自己就在梦中,却还醒不来的感觉呢?
现在的我,大概便是这样的感觉。
身体轻漂漂的,四肢冰冷得要命,像是泡在某个河水之中,可是全身又动弹不得。
时间已经不够用了⋯⋯为什么还是醒不来呢⋯⋯
但我大概知道,自己就算醒过来,也做不了什么。
熟悉的气味涌入鼻腔。
渐渐的⋯⋯我知道了,这里是哪里了。
在我意识到的同时,四周也在变得明亮起来。
在一个月之前,我曾经见过一个小小的奇迹。
明明是冬天、明天没有樱花⋯⋯明明没有努力过,我的内心就已经放弃了一切。
这是所有故事开始的地方。
没有能够因为拾帽子而相遇的男女主角。
没有刚好是多年未见过的青梅竹马再次相遇。
这里是那条飘散着樱花的步道。
在不远处,是一个娇小的背影,她穿着蓝白色的运动服,像个小动物般。
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的样子。
我想要跑上前去,可是我们的距离不管做什么也没法缩短。
是吗?这个梦⋯⋯果然就应该是这样的⋯⋯像是那种,被设置成不管怎样也没法拉近距离的梦。
所以照理上,我不管怎样也没法拉近距离的。
"所以⋯⋯要放弃了吗?"
一把熟悉的声音在问着我。
仿佛从心中直接响起,或许我该说是在梦中发生什么也不奇怪⋯⋯
那是襄儿的声音,可是有些不同。
要比襄儿更加无机质,更加没有感情,仿佛是某种完美的复制品一般。
"要放弃了吗?"
我觉得她不是只有在指眼前的事⋯⋯而是更广泛的。
她再问了一次。
"没有人会期待你这样做。"
"不管怎样努力也不会得到成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也不会有人在要求你努力,就算努力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称赞。还要继续吗?"
"⋯⋯要。"
"就算在明知道自己就算努力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情况下?"
"对。"
"明明是徒劳无功?"
"对⋯⋯"
"这样并不合理。"
"⋯⋯我这辈子阿⋯⋯已经因为合理不合理而放弃了许多东西了。因为觉得女同学很可怕而放弃和她接触;因为知道了和他们接触没有任何好处而放弃和别人接触;因为明知道自己就算努力也永远比不上别人而放弃了㝍作。"
"因为知道了自己无法带给人幸福而不敢和别人开始⋯⋯"
"我大概算聪明的⋯⋯聪明到,我自小就能够计算出我做所有事大概的结果。知道不会有好结果而不做,只做确实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追求着正确,这大概是人之常情。可是,渐渐的,我放弃的事情愈来愈多了。"
"可是这样对你比较有利?"
"可是⋯⋯我现在不想要这样了。"
"就算明明那样才是正确的?"
"对。"
"人类⋯⋯果然很奇怪呢。"
樱花瓣如雨般飞舞。
"那吾只问汝一件事,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认识襄儿的呢。"
"当然是因为鬼眼阿!"
"否定,鬼眼非汝天生所有。"
"没有被女鬼所缠身的你,到底是怎样认识那个少女的。"
她那无机质的声音中,仿佛渗进了少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