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起來咖啡這種東西我並不怎麼喜歡喝的。本來還挺喜歡,在拼命寫小說的那個几年裏灌下肚裏不少,結果喝到舌頭都遲頓了。
咖啡不喝,咖啡店這種東西自然是去得極少,雖然說聽說還有人去咖啡店不是為了去喝咖啡的⋯⋯這其實還真的完全體驗到現代人的無聊。
但現在的我,好像正是這最無聊的人的一份子。
"你要查的事我可以幫你查,但取而代之的是,你必須替我去做一些事。"
黑崎用著不帶任何一絲感情波動地瞪著我看。
我怎麼說都是他的學弟吧,居然還要我負出代價,這還真的令我太傷心了。
"人家沒要你付錢就已經很好了好不好。"空白並沒有實體化,而是只用我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對我說。
黑崎。
后面的名字聽說就算是"那個"社團𥚃的前輩們也沒有人知道。像是街上隨處可見一般的髮型,連五官也是所謂"普通人"這個名詞的典範了。唯一可以讓他能夠在大街上被區分出來的原因大概就只有那如同掏了墨一般的黑眼圈了吧。沒有人知道他進大學前做的是什麼,更沒有人知道他離開了大學做了什麼,甚至是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
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只要他願意,他什麼都能夠知道。
就像這次也是這樣的,就算沒有人有辦法通知他要去中國這一件事,卻還是最後能夠與大家會合。
他也就是,"調查"的天才。
正因為知道自己是天才,也比誰都明白自己這份力量一旦被濫用了會有多嚴重的後果。因而對所有人都設下了"規則",不論是家人丶朋友,甚至是自己,都必須服從在這條規則之下。
其一,問題需要提問者自己去再問,永遠不會自動地去作補充說明。
其二,可能是突然提出,又或是在一開始就說好的,提問者必須支付一些代價,多半是要你去做一些事,而往往最可怕的⋯⋯是那些任務,剛好勉強能夠力所能及地完成的⋯⋯彷佛他就算是你的底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般。
與嚴格的規則為之相反的,是不管是什麼委托都能完成的特性。
在黑暗世界⋯⋯黑社會丶流珉丶騙子等所構成的社會中,他好像就有著巨大知名度與力量。
不過,這些對於我們那個社團出生的人而言全無意義⋯⋯
對於我們來說,他往往就只是一個老是睡不飽,生活一點也不健康的前輩而已。
"我先走了,委托人再過五分鐘之後就會過來,你完成了他的委托之後再聯絡我。"
像是絲亳不及我思考餘地一般離開了現場。
至少我從來都沒看過如此不從容的黑崎前輩,也就是說⋯⋯這個任務有着一定的危險性。
我啜了一口早已有點冷的咖啡,才驚覺忘了加糖。
"咳⋯⋯咳⋯⋯"
委托人該不會全是紋身的黑道大哥,又或是千人斬的冷酷殺手吧⋯⋯
不管怎樣想都是相當麻煩的人物。
"你上述提的那些,對現在的你來說都已經不是問題了吧。"空白用手托著下巴說道。
"⋯⋯ 現在的我還是想盡量的避免對普通人使用力量。"
先不提會引來多少麻煩了,總覺得一旦這樣做了就會有什麼東西回不去了一般。
如黑崎所說的,委托人並沒有讓我們等多久,只不過他的相貌已經完全超出了我與空白的想像範圍之外。
來者是一個男子,更準確的說應該帥哥⋯⋯或者說是⋯⋯美男子。他有著就算被人誤認為是美少女也亳不奇怪的容貌。在男人之中算是纖細矮小的身材,與赤月理央又或是柳如雨毫不遜色的五官。
"穿上裙子之後,光明正大地走進女廁大概也不會有人會感到奇怪吧,還真的是一個女裝大佬呢⋯⋯前提是要戴上假髮就是了。"空白帶著點不懷好意的笑容說道。
眼前的男子感覺相當的不安,剛進咖啡廳就開始左看右看的四周環顧。
簡直就像躲著什麼債主一般。
他穿著像是名牌貨一般的西裝與皮鞋,照理來說應該是有錢人才對。可是從衣服的殘舊程度看起來事情也不是這麼簡單。
"連手上的手錶也是快五年前所流行的款式了。"空白補充道。
對於流行什麼的完全不在行的我來說,空白的眼光的確能夠幫上我不少忙。
"請問你就是葉川蓮先生嗎?"男人用稍帶口音的日語說著,略帶不安的同時,快速地朝我身上上下打量著,然後彷佛對什麼東西感到了失望一般快速地移開了視缐。
對我感到了失望?
正確來說應該是對我的外型感到了失望,眼神中有著彷佛我就是他最後一根稻草般的拼命感。
三日月宗近。
對於日本與游戲稍微有點熟悉的人對這個名字大概不會佰生。作為平安時代最有名的五刀之一,在日本只要稍有一點常識都能知道,會改這名字作為自己的名字的人要麼是個中二病,要麼是腦袋抽風了。
而眼前這個看上去性格有點認真的男人,居然就正好叫這個名字。
"我猜他是個中二病,長大後自己去改名的。"
我看倒不像,我在與他商談的時候喊他的名字倒是有臉紅了一下子。
大概真的被父母改了這個名字,還真的是個倒楣的孩子呢。
我一邊與那叫做三日月宗近的男人進行著對話,一邊在內心回覆着空白。
三日月他最大的特徵並不是那像是女人一般的五管,又或是有點殘舊的西裝,而是那光亮得像個雞蛋殼,差不多能夠完美地反射出太陽光的-光頭⋯⋯
在一般人面前不會現型的空白早就笑翻了。
這其實也沒什麼好怪她的,畢竟這還真的是太過喜感了。
我一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一邊聆聽著大概是因為還不是很信任我而說得相當拘束的說詞。
"簡單的來說⋯⋯三日月先生,你想我替你驅魔⋯⋯是這樣嗎?"
"並不完全是,更正確的來說是希望你能夠替我中止在我們家族上的詛咒。"
怪不得黑崎前輩會對我進行委托了,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裡知道我能干這種事的,但替别人消除詛咒的確是我能夠力所能及做到的事。
根據他的說法,他們三日月家族被某個惡靈詛咒著,使他們開始諸事不順,先別提出門踩狗屎之類的小事了,投資什麼就什麼失敗,甚至弄不好還會有生命危險。
出車禍與別的什麼倒成了家常便飯。
家族的年輕成員則陸陸續續地染上各種怪病。而他,則是現在唯一一個能夠下得了病床的年輕成員了,但就算是他,也依舊患上了男性禿頭症。
"你真的能夠確定那個是詛咒⋯⋯而不是別的什麼嗎?"
雖說聽起來很倒楣,可的確存在著靈異之外的解釋方法吧。
"葉大師⋯⋯你已經是我們的最後一根稻草了!要是你還不幫我們的話,等這個月一過,我可不想要死阿阿阿!"
三日月激動得站起身來,用著驚人的力氣抓緊著我的雙手,那雙像女孩一般的大眼睛正涙眼汪汪地凝視着我。
"只要是黑崎先生推薦的,事情一定能夠解決的,要是葉大師你不願意幫助我們的話,我們家族就只剩下未路了阿。"
"行了我再考慮考慮吧,你把手機號給我留下來,要是我想好了就會打電話給你的⋯⋯"
不知為何的從下意識中湧出的煩躁感使我漸漸失去了想要接下這個委托的意願。
不過與其說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想要拒絕他的話⋯⋯
"他身上完全沒有靈體的氣息呢,不但沒有惡靈,連普通的幽靈也完全感覺不到。"
更重要的是空白的證言。
雖說他的確怪可憐的,但如果是現實層面的問題的話,我可就愛莫能助了。
正當我這樣想着而離開咖啡店的時候,一輛跑車就在我面前掠過,只要我走快一步⋯⋯就會面臨被撞飛的命運。
"詛咒"⋯⋯也在我身上發生效果了嗎?
剛才那一瞬間,我彷彿能夠感受到巨大的惡意⋯⋯甚至是殺意。
"這難道是對我的警告?"
作為我,考慮幫助他的警告。
"詛咒"確實存在⋯⋯而且存在著智慧。
我不禁疲倦地露出苦笑,然後轉身返回加啡店。
又是一起,來自虛空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