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秘法学院的新生

作者:小圆QA 更新时间:2023/1/27 19:13:23 字数:6052

.

下午

按照习惯,高尔老头提前回到了酒馆,经历了一上午劳动的装卸工和水手们已经在酒馆里畅饮。

在这个火热的中转码头,常常有把自己灌的烂醉的人跌跌撞撞出门不知道去哪,有些时候这些人里有人再也不会回来,一般船长们发现少了人都会当他们是掉进水里淹死了。

在这些喝醉了就会乱叫的人中,有一伙人比较特殊,他们的脸并不比其他人和善,但是异常安静,只是平静的交流着一些事,而他们的目光和话题总是绕不开坐在他们中心的一位银发青年。

弗拉海姆是一艘两个月前刚在利物浦注册的新货船的船长,他受雇于公司,帮忙拉货。决定自己攒钱去买一条船,带上自己这八九年海员生涯中欣赏的所有水手单干,而现在距离他的计划实现大概还有两年时间,事实上他要是愿意做点手脚,半年后就能得到这笔钱,但他向来坦荡,外表不羁但内心诚实,何况对他来说青春还没有过去,一年半的时间其实也等得起。

他静静喝着一杯淡啤酒,鹿皮手套被脱下来摆在桌子上,他并不戴帽子,事实上他除了关键时刻负起船长的职责,平时与一般的海员无异。只是有些沉默寡言。

高尔进来后先去墙上取下手风琴 随后又握着手风琴静坐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倾听海声,海边的音乐家总有这样一位伴奏,能为他们的演奏添上一丝悠然的诗意。

老头坐在床边,漫不经心地奏了一曲,是一首经典的海员歌。

弗拉海姆一开始并不在意,后来发觉这里居然还有乐师时颇为震惊地回头看了老头一眼,高尔回给他一个善意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高尔已经一口气拉完四五首曲子,海员们就稍微安静了一些,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个老头有些疯癫,但手风琴拉的是数一数二的好。

似乎无事可干的弗拉海姆站了起来,示意手下不用管他,随后来到了窗边,坐在距离高尔只有几英尺的地方。

老人也喝了点酒,此时面色红润,似乎回想起什么幸福的事,眼睛里闪着些光亮,仿佛来自他的灵魂深处。

“老人家。”

……

“老人家。”

……

“老人家!”

“嗷,嗯?啊!是你啊小伙子。”

弗拉海姆的表情一时间相当精彩。

“老人家,您是苏格兰人?”

“啊,是的,听您的口音,您像是个法国人。”

“我是法国马塞人。”

“不错,有一场马赛。”

“马塞是个地名。”

“啊,我知道,我知道……”

结果这老头又陷入了喃喃自语中。弗拉海姆开始后悔找他搭话。

“法国比起英国怎么样。”

“还好,我认为法国伟大些,但我现在是英国人。”

“为什么?”

“因为法国买船太贵。”

“您要买船?”

“是啊,一直受雇于人的感觉不好。”

“对,在自己的故乡受过难是很糟糕的。”

“?”

“哦哦,说起来您的样子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是什么样的朋友?”

“一个老兵,瞎了一只眼,是他救了我,否则我就死在曼彻斯特了。”

弗拉海姆沉默了一会儿,那场震惊欧洲的大地震他也有所耳闻,那位老兵他也在报纸上读到过,没想到眼前这位疯疯癫癫的老人是那件事的亲历者,也难怪他会变成这样。

“您遇到过奇怪的事情吗。”

“什么,您是指什么?”

“就是,认知以外的东西,比如凭空出现的大山,还有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奇怪的声音一类。”

“?”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们在海上航行的人知道的应该更多。”

“大海是无知的,大海是全知的,老人家。”

“哦,您居然还是个哲学家!让我们干了这杯,再讨论一些别的事情。”

随后老人热情地举起一大杯啤酒,弗拉海姆见状连忙伸出手用自己的杯子接住,他还担心老人这一泼,整杯酒都要撒在地上。谁知道最后居然刚好把他的酒杯填满,一滴不多,一滴不少,地上也没有浪费一滴。

老人快活地笑了笑,跟弗拉海姆碰了碰杯,将手中的半杯啤酒一饮而尽,随后拉起了一首气势惊人的曲子。

弗拉海姆开始感觉到这个老人的有趣,他决定在其余人卸下货物的一整天时间里都花在这个老人身上。

……

且说女孩离开高尔的房子后,小跑了一段距离,等到回头时已经望不见高尔的房子,而只剩那棵静默的苍郁大树时才停下,快速地喘着气。

从这里到学院,大概还有两英里,她刚刚跑了一阵,现在累到看着这段距离有些绝望,只好双手提着箱子慢慢磨。

道路两旁种着一些树,一条蜿蜒的河流从那座建筑后方流来。在高高的树丛中,银色的反光隐约可见,红润的野果和不知名的花儿点缀其中,有时候会突然冲出一只野鸽,白色的一条线冲天而起,留不下尾迹,让人无法反应过来。这条路明显是经过打理的,有着一些通常所说的野趣。

走了一会儿,女孩似乎泄气了,于是她干脆把手提箱往路边一扔,自己就坐下来,双手支在腿上,托着腮,也不知道在和谁生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双穿着白色吊带袜的细腿突然出现并停留在她的视线里,等她反应过来时,一个张起来有些没精神的小脸突然凑到了她的面前,微红的瞳孔里看起来有些担心。

女孩被吓了一跳,整个身体往后一倾,几乎栽倒在身后的草丛里,但是眼前的白发女孩速度很快,第一时间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惊魂未定的她莫名有些想笑,其实她也真的笑了,一股不知是酸是甜的感觉把她的神经浸没了。

但她这一笑却给白发女孩造成了很大困扰。

“您是……急病发作了吗?”

女孩刚刚是处于仰天大笑的状态。听到这句话以后似乎想尽力克制住,于是身体立马向前倾,一下撞到了白发女孩的头,随后两方都朝自己背对的方向飞了出去。

森林里又恢复了安静,远远传来几声不适时的鸟鸣。

……

“老人家,你快下来!”

“什么?这上面不是挺好的吗?”

“您会掉下来摔死的!”

“什么?哦!是的,但是在那之前在这上面吹吹海风还不错。”

“哦我的海之女神啊……”

弗拉海姆的头发乱糟糟的,跟往常的形象完全不同,他正指挥着几个水手去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他大船桅杆上的高尔,老人还在拉手风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弗拉海姆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老东西怎么爬上去的?”一旁的大副愤愤地说,他刚刚被弗拉海姆训了一顿,因为他没看好老人。

一刻钟以前,老人突然提出要看看弗拉海姆的船。弗拉海姆也发愁无事可干,乐意能得到这位老人的哪怕一点奉承,到了地方,他正在大肆吹嘘这艘船的好处,并表示以后买船要定制一艘一模一样的,这时,水手们找到他,一个重物需要帮忙卸下,船上人手不够,于是弗拉海姆把来人交给大副,自己回到酒馆叫人,可谁知等到那个封在大箱子里的奇怪物件被卸下后,他抬头时突然头顶传来了手风琴乐,一看,高尔居然坐在了瞭望台上。

来不及去管奇怪的货物了,之后的半小时,经过几组水手的连续救援,老人才安全被救下,这时货物已经被取走,一个身材壮硕到吓人的大汉正用着一辆专门的手推车把货物推离港口。

在老人被送回酒馆的当口,他还是跟大副聊了几句。

“这个货物是哪运来的。”

“在伦敦装船的,来人已经填了取货单。”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大的货物?”

“老实说我也不太记得,但是取货单上的确有这东西。”

“是什么东西?”

“水箱。”

“取货人叫什么?”

“是代表的这里的一所贵族学校,真见鬼,那里面的小屁孩居然要用这么大的水箱装水。”

的确,那“水箱”至少能让十五个人在里面洗澡,还不算水平面以下的部分。

他饶有兴趣地看向远处的钟楼,虽然只有一小角,但是在海上航行的海员通常视力很好,可以轻松看见远处海平面上的三角帆船,弗拉海姆则更胜之,他还能看到现在那座钟楼上标注的时间是几点。

他又看向正在推车,已经快要离开街区的壮汉,心里想着,哪个学校会有这样的怪物?

但是这点猜想似乎总被什么阻碍着,他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似乎自己的意识被什么阻隔了,他能察觉到不对,但是似乎思想中总不能对那所学校产生真正的[怀疑]。

挠了挠头,罢了,这不是我该管的事。

今天把货物卸完,明天他们就会返回伦敦,再开始下一场航程,下次估计要去美洲做生意,他将有三个月喝不到酒,那里的酒他喝不惯。

只是总感觉,这次短程航线,让他接触到了一些……将改变他命运的东西。

……

有些歉意地玩着自己的长发,旁边的白发女孩沉默不语,但是帮她提着箱子,白发女孩给出的理由是,她是茜的前辈,而且她要高一些。

事实上也就高一点点,大概一根拇指的高度,但是可以看出白发女孩的力气更大,她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提起茜的箱子。

“抱歉……”茜弱弱地说道。

“你已经道了一路的歉了。”白发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这让茜感觉自己被讨厌了。

于是她以小孩特有的认真神色小步跑到白发女孩面前,挡住了她的路,还在她面前认真地说了一句抱歉,甚至还鞠了个躬。

但是,显然白发女孩没有理解她的鞠躬的意思。

“啊,这是我们家乡的习惯,要道歉的时候经常这样,代表十分抱歉。”

“……”

“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觉得你有点太……幼稚了。”

“……”

茜愣了几秒,等到回过神来,白发女孩已经走出去好远了,这次她又小跑了一路才跟上。

“你……你怎么走得这么快?”

“不知道。”

白发女孩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漠,这让茜极度不安,她不希望自己遇见的第一个校友就讨厌她。

于是她只好努力强装镇定,谈一些其他的问题。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白发女孩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才略有迟疑地说:“卡尔……卡萝尔,你叫我卡萝尔吧,大概可以这么叫……”

“为什么是大概?”茜一边努力跟上卡萝尔的脚步 一边还要说话,老实说她很累,但是她不想被看出来。

“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嗯?”

“没什么,别放在心上。”

“……好吧。”

“你的家乡是哪里?”

“我吗?是日本。”

“那是什么地方?”

“我不想说,我不喜欢那里。”

“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里很糟糕啊。”

“有…英国糟糕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去过英国,我只知道这世界上的两个国家,日本和清国。”

“这里就是英国。”

“是吗?”她看起来很惊讶“那这里还算不错,起码这条路挺美。”

“仅凭一条路就可以判断这个国家好?”

“当然不,我的家也挺美,但是日本很糟。但是有美的地方,至少就表明这里不是特别糟糕。还是有美的地方不是吗?”

“……”卡萝尔无言了。

“日本的确很糟……”这功夫她们都慢了下来,眼看着校门要到了,也不需要特别急迫。

“糟糕在哪里呢?”茜注意到,无论自己提出怎样的话题,卡萝尔都会接着说下去。

“有人会打架,有很多要饿死的可怜人会偷东西,有味道难闻的工厂,大街上会有乞丐,有时候强壮一点的乞丐还要欺负弱小一些的乞丐……”茜这样讲着,声音却越发低沉。

“有臭气熏天的垃圾场吗?”

“有,几乎跟半个镇子一样大。”

“原来真的都一样……”

“什么?”

“……”

卡萝尔却突然不说话了,不仅是不说话,连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站着,像一尊冰雕。茜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些陌生的复杂情绪。空气骤然冰冷了下来,让茜浑身战栗。

“卡萝尔?卡萝尔?”

“……”

“卡萝尔?”

“……”

“卡萝尔!”

还是没有反应。

茜咽了口口水,她本能地感到害怕,想要立刻逃开。

“快走……”

“什么?你听起来很痛苦。”

“快走……不要管我!”卡萝尔原本稍显冷漠的声音这时有些奇怪,里面似乎掺杂了一些让人无法听清的音节,仅仅只是去琢磨这些音节的意思就会让人头疼欲裂!

“卡萝尔…卡萝尔!快停下!”茜不顾一切地伸出双手,想要抱住卡萝尔。

“不要……不要!”卡萝尔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失控了,她终于抬起了头,此时她的表情满是疯狂,原本微红的瞳孔此刻也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这时一只大手插了进来,挡在卡萝尔的嘴和茜伸过去的手中间,结果就是卡萝尔居然一口咬在了这只手上。

随后几滴血液顺着手臂滑落,直坠地下,溅起几朵血花。

“我去接个货居然都能遇到这种事。”说话的人听起来有些不满。

“这下全校所有的教员都被你咬过了,开心了?”

“也不知道弗莱明是从哪请来了你这小祖宗……”

“还没吸够?你咬其他人可没有咬这么久过!”

“等等,你这是……睡着了?”

茜一连听了好几句某个声若洪钟的人的抱怨,刚刚又经历了奇怪的惊吓,现在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嗯……你没事吧?”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茜却因为过于激动,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算了,你跟我走吧。”他用两根粗大的手指拨弄了一下卡萝尔的头,似乎在思考怎么把她取下来。同时迈动两条比两个茜还高的长腿大步走向后方一个大到惊人的方形物体。

“她…她是怎么回事?”

“啊 老毛病了,几乎所有教员都被她吸过血,我们也都习惯了,有几次她还失控袭击了同学,于是后来她就一个人住再宿舍,顺带一提我们的宿舍都是双人间。”

“我是想问她会这样的原因。”茜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下午的斜阳照在她秀气的小脸上显出一些愠怒。

“好一个怒气冲冲的女斗士。怎么,你很关心她?”壮汉已经走到车旁,还是让卡萝尔挂在他手上,日光下他魁梧的身材显得可怕。

“难道你们对她不好?”

“怎么可能,她的学费和伙食费住宿费都是用我和弗莱明的薪水支付的。”

“你说弗莱明爵士?”

“是啊,就是发掘你的那个先生,事实上卡萝尔也是她发现的。”

“这样吗……”

“是吧,那个家伙一声不响地又跑去日本,本来只是处理一些事,谁知道又把你送到这里来……等等,你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没错。”

“这家伙还是那么不负责,我再告诉你一些事,这位卡萝尔小姐,她刚来学校时仅仅五岁。而她也是一个人来的,从利物浦坐船到这。在船上不肯下来,因为她不认识任何人,最后我找到她时,她都害怕地蜷缩在货船底舱里在发抖。”

“……”

“不过你能从地球另一边独自坐船来到这里,也表示他没看错,你是个好苗子。”

壮汉推动推车,卡萝尔在他的手臂上摇晃了几下,但是并没有掉下来。

“走吧,聊了半天,是时候回去了,今天太晚了,好消息是院长她老人家也有事,原定于上周的入学仪式推到了这周,大概就是后天,你可以直接开始学习。”

壮汉快步往学校方向走去。

……

“船长,已经起锚了。”

“很好,今晚风力合适,大概明天我们就能到达爱尔兰北。”

“为什么我们要半夜出发?”

“这里不对劲,早走为上。”

弗拉海姆坐在桅杆顶上,罕见地戴着船长帽,手里还有一把做工精美的望远镜。

“有趣,在这里看过去,就没有白天那种感觉了。”

“这所学校,肯定有什么问题……”现在他又拥有了怀疑那所学校的权利,这使他确定那里有古怪。

“不过我还是不管它最好,这地方光是有那个奇怪的老头就已经让人不安了,以后尽量不停靠这里吧……虽然那老头还挺有意思。”

海风徐徐吹来,带着一丝舒适的凉意,这对生活在较为炎热的马塞又长年航行于热带海域的弗拉海姆来说尤为致命,他感觉自己都要睡着了。

罢了……就这么,睡一会儿吧……

……

“嗨!小子,那里可不能睡觉!”

“!?”

一阵熟悉的手风琴声传来。

“该死……”

……

半夜,一所诺曼式建筑外,穿着白色裙子的卡萝尔同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士告了别,对一连串叮嘱施以冷漠的点头或者简短的“嗯”后,她也没有丝毫歉意或者迟疑,直接向大厅进门后的右侧走廊走去,并在第一个拐角的房间前停了下来,抬手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漆黑一片,她叹了口气,从屋中心的桌子上拿起一盏煤油灯,并用火柴点燃。“烘”的一声过后,这间不算小的屋子里家具大体的轮廓被映照了出来。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其中一把有灰,一张沙发,一副松香木制钟表,两张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过大的床以及床边的床头柜。

死气沉沉。

她又轻轻叹了口气,朝自己的床走去,她的脚步很轻,木质的地板竟没有一丝声响。

走到床边,她把煤油灯放在床头柜上,把两只脚缩到床上,正想关灯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却突然对上了隔壁床的另一缕视线。

……

一阵混乱过后。

茜有些委屈地用被子包着自己,头发有些凌乱,煤油灯光下她的眼中还有些泪光。

“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房间里?”

“这是奥德赛教授的意思,让我跟你一起住。”茜的声音也有些委屈

“不可能。”卡萝尔完全不相信。

“好吧,是我自己提出的……”

“为什么?我白天差点咬了你。”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孤单……”

“……”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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