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米丽,你慢一点,小心摔倒!”一位身着礼裙,举着一把黑色大伞的女士招呼着前面正在奔跑的,穿着黑色雨衣的孩子,她生怕对方跑到什么角落里。
“妈妈,雨好大,我们不快点回家就要天黑了。”孩子转过身,显得很不高兴,她的皮肤很精致,红润而有光泽,看着很招人喜欢。
你不用急,我们大可以慢慢走,实在不行叫一辆马车回去。
“爸爸——会急的——”孩子特意拉长了声调,显得阴阳怪气的,她是在模仿母亲的说话方式。
“你这孩子,走吧,我们去路边看看能不能叫到马车。”
“下雨的时候真的会有马车出来吗?”
的确,几小时以来伦敦都在下雨。而且这雨大的很不正常,分不清天与地,天上的河漫到地下,地下的河水横流,视野昏暗黑黄叫人憋闷,双眼像打上了一层毛玻璃。
大街上行人也不多,恍惚间这世界只有她们两个了,刚才对话的回响似乎还在隐隐传回,一股诡异的气氛蔓延在空气里,随着空落落,生硬硬的雨声打击着这位母亲的心。
最近伦敦发生了几起谋杀案,这让人很不安。
母亲还在思索,孩子却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啊,妈妈,那里有辆马车过来了。”
母亲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是一辆马车,崭新的车体在雨中也清晰可见,它的主人一定非常爱护它。
马车在母亲面前缓缓停下,把自己裹在雨衣里的车夫什么都没有说。
“去白教堂区,可以吗?”母亲小心翼翼地问了问。
“……”车夫机械地点了点头,仍然沉默不语,只是示意她可以上车。
母亲的睫毛动了动,一股隐隐的恐惧在她眼中闪烁,她刚想拒绝,穿着黑色雨衣的孩子却一下钻了上去,像一只灵活的小猫。
这样也没有办法了,况且在街上逗留不知何时才能回家。
马车晃了几下,缓缓开始行驶。
路旁的居民楼在雨雾中显得光怪陆离,黑漆漆,阴森森的,像潜伏着什么鬼怪。
母亲渐渐放下心来,这条路确实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接下来只要转过几个弯就能到家了。
可是眼看该到拐弯的地方,马夫却没有拐弯的意思,她本以为这位马夫技术高超,结果却是直到离开那条街道都没有拐弯,马车直直的冲向了修道院街。
她不敢置信,本想告诉马夫调头,却惊讶的发现这里没有交流的小窗,这辆马车除了门以外无法对外交流,像是一个移动的囚笼。
马夫瘦削的背影偶尔晃动,他的肩胛骨高到吓人,像是在雨衣下还隐藏着什么。
女士用手帕捂住嘴巴,并示意孩子安静,努力使自己平复心情。
这辆马车的气味也很怪,之前似乎可以喷洒了香水闻不出来,这会儿女士才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她默默摸向自己的口袋,里面放了两把被称为“拳头”的手枪,是她买来防身的,一旦有人图谋不轨就可以在一瞬间射出两发能把他的头打个稀烂的子弹。
空气异常紧张,女士感觉自己闻到了浓重的火药味,像是射击场里的味道,女士还在止不住地颤抖,但是一想到欧米丽,她就不得不沉下心来。
可是,在通过修道院街以后,马车却又转了向,随后转过了几个小胡同,崽走了一段距离,没等女士反应过来,马车就已经进入了白教堂区。
“噔噔”,马夫转过身来,敲了两下玻璃,刚刚凸起的“肩胛骨”的真容也显现了出来,是两根衣帽架。
女士还很疑惑,但是她还是迅速带着女儿下了车。马夫拿完钱以后就走了,并没有对她们做什么。
“是我过于神经质了吗?”女士扶着额头这样想着。
两人住在白教堂区的一处普通居民楼内,家主是一位律师。
“总感觉有人盯着我……”女士这样带着不安走过了一段距离。
“等等……我是不是弄丢了什么?”她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静默的楼房,原处泰晤士河边的路灯发出微弱的荧光,像黑夜里注视着她的眼睛。
“欧米丽!欧米丽!”
“哦……我敢肯定她刚刚还在我身边!”
“欧米丽!”
“欧米丽!”
女士就这样奔跑着,大喊着女儿的名字,跑了许久。
雨越下越大,闹剧愈演愈烈。人间被这几点雨弄的天昏地暗,找不着天南海北,身处其中的人晕头转向,渐渐的肺也变冷了,呼吸像是含着一块冰。
到了一处巷子旁,女士找到了那件黑色的雨衣。
她看向巷子里流浪汉搭建的窝棚,倒吸了一口凉气,血液也变得冰冷了。
她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枪,渐渐走入了路灯的光明照射不到的黑暗中。
笼罩着昏黄玻璃的路灯被一阵不知道哪来都急风吹得晃动了几下,灯影也随之不安地摇摆,像是在警告这位母亲,不要踏足地狱。
夜,寂静了一阵,空无一物的街道又仿佛站满了悲戚的魂灵。雨忽然小了,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悲剧之音让路——
“砰——砰——”两声枪响在雨中回荡,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