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雪原上的幽灵（完）
——770年2月28日 · 像素塔——
09：15_
「紧急通告：冰封层产生五级异想污染，污染范围为全境，非防异人员请及时撤出冰封层，现已出动像素塔救援队前去支援。」
「紧急通告：冰封层产生五级异想污染，污染范围为全境，非防异人员请及时撤出冰封层，现已出动像素塔救援队前去支援。」
14：00_
「紧急通告：即日起关闭港湾至冰封的所有穿梭线路，恢复日期待定。请滞留人员即刻撤离，如有特殊情况，请及时联系下述救援电话；320-1100-0911-5。」
23:59_
「请进行任务确认。
本次救援147人，冰封层已无人类生命迹象。
确认完毕，现在运行拔锚程序。
拔锚已完成。
欢迎回到像素塔。」
——770年3月17日 · 猎渔节 · 冰封——
本日无风无雨。
万里冰川，延绵九曲，融冰之水滴答暗流，进而汇聚成河，似透明的血液，沟通起大地的脉搏。一处清泉，横卧两道支流间，暗流挪移，河石的缝隙呼吸不止，气泡升上河冰，浸染波动的纹路。有鱼儿破卵而出，冰蓝的胶质皮肤下，是荧光的脊骨。鱼群涌动，打碎无形的牢笼，一点爆发，光芒流淌过大地的血管。生机蠢蠢欲动，它在等一个契机，一个破土而出，催生万物的契机。
突然，高速转动的锯轮，打破了循环的平衡，咔嚓，咔嚓，冰河上洞开一扇天窗。巨影乍现，人类瞳孔投来的目光，让光恍惚间停滞了会儿，它短暂得难以察觉，但这之后，冰下的世界已全然不同以往了。
“情况如何？”
“好消息。”
数百年进化得来的群体意识，让鱼类自然地感觉到，这个好消息对他们而言正好相反。
河的下游，几十个移动的小点，正缓慢靠近枝晶般的河道。两岸因异想而生的植被，令河冰提早得到了融化的机会，
来了。
捕鱼人蓄势待发，河中鱼浑然不觉，绞叉亮锋芒，霎时间，水花飞溅，河冰染上了弱肉强食与鲜血的颜色。
若丰收对人类来说是大自然的馈赠，那对被捕猎的生物而言又意味着什么，是无法抗争的宿命，还是世事难料的灾难。
鸠如此思考着。
“咕咕来干活了。”
“都说了，我不叫咕咕！”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把鱼篓递了过去，“坏阿吉。”
“阿吉坏，关我吉诺甚事。”
鸠小姐气不过，一屁股坐在冰洞前，看着血水，丝丝流入无尽的远处。吉诺急忙将鸠拉起，省得她屁股冻坏了。
“咕咕才不会冻坏勒。”
“当初在山顶，你明明瑟瑟发抖。”
“咕咕才没有！”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在回去的路上。远远望去，莹白的冰场上，数十的黑点，身影上下浮动，让鸠想起地上的石油钻井，巨大机械抽取大地的血液，那还是考察途中发来的哥哥，发给她的视频里记录的场景。
“对啊，这里就是地上。”鸠想道。
他们骑上摩托，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到达了猎渔节的本会场。见狩猎组归来了，留守的后勤们，剖鱼的剖鱼，洗菜的洗菜，像是即将迎接一场硬仗。西奥抱怨吉诺和鸠跑太远，等得他肚饿；卡尔被德利队长借走了，去采炖汤要的辅料；莉莉手忙脚乱地切剁，新加入没几月的医疗员，似乎没见过这场面；鸠冲下雪坡，喊着我来我来，吉诺急忙拦住，让她别帮倒忙，管吃就行。
鸠本来不乐意，但她走了一圈，得出吉诺在这方面，有着不可置疑的正确性，她确实更适合吃。当然了，她吃的时候，还不忘给美食评价：“别瞧咱们年纪小，咕咕可是美食家。先尝尝阿吉这道烤鱼排，咸淡适中，肉汁丰盈。阿姆阿姆，不错，咕咕的评价是：Φ！”只见她右手作圈，左手食指竖中，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
“Φ？”
“黄金比率的Φ哦。”
“原来如此。”吉诺似懂非懂地应和道，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与此同时，不远的河谷深处，德利与卡尔漫步于裸露的河床。
他们正在寻找一种食材，一种只有在温暖的春天，才会伞帽微显的食用菌。冰封层住民曾试图培育过，但不出所料地失败了。异想的养料源自人类的想象，没有强烈的愿望，自然不会诞生奇迹。
德利扒开冰洁的草丛，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食材，喃喃自语：“奇了怪了，昨天来还有的。”
搜索另一片丛林的卡尔两手空空，同样没有收获，他担忧道：“队长，不会是……”
“大概别的小队来过了。”德利队长看着远方，眉头微皱，好似对方藏在云中。
“嘛，偶尔也会有这种事啦。”德利嬉皮笑脸地搂过小队员，“没采到不要紧，开心最重要，说不定回去就有了呢。”
“也是！”卡尔笑道，但又像想起了什么低下了头，“队长，其实我有话和你说。”
“怎么了？”
卡尔张开口，那三个字卡在喉咙里进退两难，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对方勉强的笑容，无处安放的双手，隐约能感觉到的抗拒，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果然还是失败了，卡尔逐渐明白一切，独自回去了营地。
-
鸠蹲在锅前，双眼眯嘘，嘴抿高汤，若有所思。汤里还差一味重要的食材，名字就在嘴边说不出来。直到她睁开眼睛，看见了角落里顽强生长的香菇，这才灵光一闪，直呼：又到了真正主厨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一通操作后，鸠胸有成竹地问假主厨：“你猜我刚干什么。”
吉诺望着飘动的食材，即答：“是香菇，你在里面加了香菇！”
“哎？你也太熟练了吧。”
咕咕小头一歪，心想坏了，剧本不是这么写的。自我沉思时，鸠往往念头飞转，但面对吉诺，她总是说不出的窘迫，仿佛他是天生的克星，肚里的蛔虫。
“好好看锅，别糊底了。”吉诺大吁。
“我这味加的不妙？”
“妙是妙，就是加早了。”
鸠气得跳脚，真就冤家对头了，她连连发出哼声，绕着锅灶七步一回地踱步，想构思出些浑诗来，夺回口头主厨的桂冠。
“队长回来了。”
此时吉诺打断了她的思路，指向远方的骑马者。
独角的梦魇马自山坡下跃，德利戴着兜帽，阳光透过云层细缝，细细碎碎地洒染着大地，像是鸣奏的音符于风中飘散。
“只有队长一个人……”
吉诺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
-
卡尔出生在第九小队，那里的队长郑铎也是从“上面”来的，但和德利不一样，郑铎不参与巡逻活动，也不和队员交际，一心只想着回到像素塔。但他很喜欢和孩子说话，幼小的卡尔常常是他倾诉的对象，郑铎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卡尔永远不能明白他口中的世界。郑铎对他热心关怀，贴心照顾，卡尔也曾感激过他，但得知郑铎“睹物思人”的扭曲情感后，就很少在郑铎前露面了。
直到郑铎服务期满，众人离别的晚上，卡尔不得不站在送行队伍的中间，郑铎发现了他，像过去一样，抚摸着他的头顶。郑铎留给他一本笔记，扉页上写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被大众忘记了，就什么都没了。”那话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对那位无名的孩子说的，就像蒙了一层雾纱，缺少催生理解的共情。直到卡尔遇到了西奥，一个爱哭的梦想家。
那是一个风雪夜，卡尔和第九小队走散了，冰结的大地，雪花刮起道道寒意，天空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仿佛无根的浮萍，要在这大风中飞上一遭。
果真，他飞起来了。风带他飞到了一个陌生的营地，雪停时分，他遇到了那个孩子。西奥带浅棕色的雪帽，一双手埋在雪里拨弄，红肿得不成样子，好似冰晶的物质，从他的眼中滴落，卡尔忍不住问他，你在做什么。
眼周通红的西奥，哭着回答：“妈妈，妈妈不见了。”
就在那时，一个骑梦魇马的白发女人，从远方赶来，她叫德利，第七小队的代任队长。卡尔在电子画报上见过她，从七百年前活到现在，建立巡逻队的大人物之一，也是郑铎口中的“背叛者”。
“你们跟我走吧。”
德利居高临下，口吻坚定的，仿佛除了这条路外，其他一切路都封死了。卡尔没有拒绝的权利，而西奥哭得昏天黑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德利一手一个提上马鞍，带回了营地。
西奥来到第七小队后，就忘了那个在雪里寻找母亲的自己，转而沉迷于古典机械。也就是那个时候，卡尔同样喜欢上了机械，并为西奥的想象力折服。为了采集制作的材料，西奥总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回来。其他已经习惯了，但负责医疗的莉莉总是很生气，她试图用她独有的方式，让西奥放弃不必要的采集行为。
“爱哭鬼！捣蛋虫！知不知道错了你。”
“别用力了，疼疼疼！”
卡尔摇摇头，看来这样的日子还会维持很久很久，就在他这么想着，吉诺出现了。他是从上面来的孩子，见到吉诺的第一眼，卡尔便无比清楚，他们身上有着冰封 层住民没有的气质，就像。
“就像‘活着’一样。”
西奥从上层归来后，形容到那个地方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二人在第七小队的第三年，一位来冰封层勘查的工程师看上了西奥的天赋，想选他做继承人。西奥听说能接触更高端的技术，二话不说和他走了。但没过多久，西奥一个人回到冰封层，再也没提过那件事。直到最近，鸠加入第七小队，西奥才再度开口。上层才能看到未来，比起他们，冰封层的住民更似雪中徘徊的幽灵，不过死者的倒影罢了。
“幽灵？”
“比喻啦，比喻。倒是你，真的喜欢队长吗。”
“我……”
那份感情，比起喜欢，可能向往更多一点。
766年春末，曙光晓明，魇魉大潮如约而至。作为每年冰封层的保留节目，大潮将从春末五月，一直持续到七月底，届时，异想军团将自深坑集结，分为五批攻击沿岸驻地。
最前线的第一到九小队，遭遇了多达七个异想军团的报复打击，最为惊险的六月中旬，外有士兵种正面猛攻，内有人类种随机杀人。恐惶于人群扩散，谁也不确定身边的战友何时会背叛阵营。局势越发严峻，每个人都在问“内鬼”是谁，又以外勤人员最有可能。
那时还在雪原执行斩首任务的卡尔一行。他们惨遭斥候突袭，虽然最终脱逃，但还是被敌方收集了身体数据，几团漆黑的底油迅速变化，在面前幻化成他们的模样。
任务失败，又或说战败的他们，狼狈地在雪原上挪走，通讯设备失灵，无法联络本部，备用电池也消耗殆尽。最后的晚上，人们抱团相拥，任由篝火渐淡渐灭。卡尔有过后悔，如果能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的话。
寒冷冰冻住思维，泠风吹拂，篝火熄灭时，卡尔做了个美梦。
他梦见自己穿过基地走廊，众人日常地互打招呼，而队长站在房间的正中，若往常般等待着他们归来。那回眸一笑，勾起的不止回忆，更有悲伤，痛哭着辜负了这份等待。
卡尔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我能永远留在这儿该多好啊。
阳光下，德利笑着说：“记住，人心同人心的战争里，只要人心不死，我们终究还会相见。”
766年夏初，八月艳阳，魇魉大潮已然过去。平凡的早晨，吉诺骑上他心爱的小摩托准备出门，远处蒸雪薄雾中，一个身着防护服的男人，摇摇晃晃地朝基地走来。他拿起望远镜，头盔的积雪挡住来人的面容，但他还是从左臂编号认出来了，那是消失已久的卡尔。
——770年3月23日 · 冰封—
距离渔猎节已经过去了六天，卡尔也躲了队长六天，参加先遣队也是自荐前往，为了减少和队长见面的时间。
这次出问题的灯塔群在“深井”附近，几乎整片区域的设施接连地坏了，队里得出要么是洞口坍塌，要么是异想倾巢出动的结论，所以这次出动了十人左右，每人都配备了全套的武器装备，准备随时战斗。
深井虽被称作井，实际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据观察直径约为三百公里，深度过五千米。作为每次魇魉大潮的初始点，深井的监视工作极为重要，虽然大潮季还未到，但不排除提前发生的可能。
深井边，示波屏上尖锐的峰点不断，卡尔戴着监听耳机，眉头紧皱。
“异想在害怕什么。”
“怎么可能，难道有东西能治他们不成。”西奥笑道。
然而。
刹那间，非人的悲嗥，自深处透过岩石传导至地面，深井每处的凹陷凸起，屈折扩大开原始的声波，阵阵回响始自山泉淅沥，进于江流涌荡，奔赴海碧浪涛，像一条巨鲸，流涕着，挣扎着，在泥盆中搁浅、摆尾、扬尘，遂归于平静。
巡逻队员来不及震惊，雷达随之轰然作响，嗡——地面在震动，一望边际的深井黑洞，肉眼可见地崩塌溃散；刷刷刷，节肢扭动声、爬行声、口器吞吐的嗦嘎、黏液滑行而离面的啵嗯，暗道怪物出笼，比赛开始。
啊啊啊啊！
天地的竞技场上，勇士牺牲了。
逃脱不能的角色，何止零星数点，人类也是，异想也是，只知上演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临终好戏。考查团的车上，青壮年们拿着武器，射击随时扑来的异想，黑炭色的粒子，一波一波，或泼洒或晕染地染在他们身上，那是异想的“血液”，也是异想的皮囊，就像定型的塑料气球，一戳就破地，糊在本该快乐的孩童脸上。恐惧爬上卡尔颤抖的手臂，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了。
也许异想不在追我们，而是有什么在追他们。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并急于证明自身的正确性。现实步步紧逼，漆黑岩浆涌出深井，吞噬溶解着所有事物，要将一切化为一体。不论猎物的惨烈嚎叫，它平静得，缓慢得，若一潭死水，不见半点波澜。
已是最高车速，而黑洞仍在不断靠近，与其说地面在崩塌，还不如说绝对的规则正在运行。地下的、陆上的、空中的、一切可见的，被一张隐形的围墙，撞碎得一干二净。车尾最先被吞噬，接着的是无法动弹的伤员和跳车的人，然后是西奥的脚、中跨、腰，卡尔拼命拽住他的胳膊，胳膊没了，就是头、头发，发丝连头皮都拽下来了，接下来也轮到他了。
这一次，真的回不去了吧。
至此，深坑十公里沦陷，史称巴别之变的序章。
-
——770年3月32日 · 冰封——
下雪了，啊，不是雪。
坐在德利过去的位置上，阳光漏过指缝，鸠像在想着什么，又像没在思考一般，呆呆地坐着，坐着，睡着了。吉诺翻阅新到的美食汇，时不时目光瞟向墙壁的时钟，似乎在等待什么特定的时机。
猎渔节后的第十五天，第七小队残员两名。
首先是九天前，先遣队近乎全灭，卡尔一人脱逃，但在传递完重要情报后失去心跳。
他最后的留言如下：
“快跑……来不及了，有什么……从深井……”
巡逻队随后发现深井涌出了大量冰原魇魉，极有可能魇魉大潮提前了，其他的先遣队员也死于其口。
3月26日，巡逻队组织全队大出动，德利队长拿到围剿令后，命令全队出击，仅让吉诺和新来的鸠留守。出击前晚上，德利交给吉诺一包锦囊，如果五天后的上午十点，他们还没回来，就打开它。
“轻飘飘的，我估计是纸条。”
“猜对了。”
而鸠在德利走后的第一天，就霸占了队长的卧室，当然这经过了队长同意，她还在 通讯里大笑不止，完全没了刚接通时的阴郁。
也正因此，鸠偶然找到了队长的笔记。她和吉诺研究了半天，没研究出名堂来，全文用暗语写成，为数不多能辨别的单词只有：377、塔、傀儡、梦醒。
鸠跟吉诺说：“这肯定是小说大纲，我就这么干过。”
吉诺摇头：“我了解队长，她要是写小说，绝对会到处给人看的。”
“破解开不就知道了。”说着鸠拿起Alpa对着笔记扫描了一遍，自满言道，“Alpa连着我们那边的管理中心，用哥哥的权限调用计算资源很简单的。”
“谈到Alpa，你的记忆恢复得如何了。”
“那个啊，没什么大进展……不过！每天都有新发现！”
鸠说着跳下床铺，乐呵呵地跳着舞，但很快，她想起离开的大家，蹲在墙边眼角留下泪来。
全队出发第三天，前线停止发回消息；第四天，天空中出现疑似像素塔的巨塔，并不定时飘落白灰；而到今天，已是第五天。
时钟一分分游走，转眼就到十点，吉诺嘭——地合上书本，让我们揭晓答案吧，打开锦囊的一瞬间，他明白了。
“鸠！”
“怎么了。”
“我们该走了。”
穿上外套，吉诺牵着鸠的手，快步奔向车库。鸠睡眼朦胧，但帽子攥在手心，孩子的心情可想而知，处于时代潮流中的人，都有各自的预感，无论怎样挣扎或等待，他们还是走到这一步。
与前线的最后一次通信，鸠忽然意识到，这个地球并不是新郑州所在的地球，只因德利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四年前，队长曾救过卡尔一次，当时各巡逻队分别派出一名队员执行斩首任务，卡尔就是其中一员。但任务失败了，斩首小队葬身在冰原上，其他队长怎么做的德利不知道，但她通过异想再造的方式，提取了卡尔的备份信息，复活了他。但这次，德利做不到，先遣队所有人的备份信息都被删除了。
鸠惊讶道：“复活？”
“我和你说过吧，异想也可能是人类的样子。”吉诺回答。
德利点头：“没错，第七小队除了我们三人，都是异想之物。所以只要我们记得大家，大家就能复活，我到前线来也是这个原因。”
一时间，大量信息输入，鸠竟有些混乱，虽然这是件好事，但怎么想都怪异，而且队长呢，队长不是异想之物吧。
“不用担心我，人死后将在塔里重生，到时候我们再见吧。”
通讯到此结束，这也是鸠最后一次听到队长的声音。
三月份的最后一日，冰原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巨大灾难，从塔上飘下的白灰点燃了所有抗争的“人”，巨大黑洞从遥远的地平线升起，脂肪制的众多黑球，缓慢离开他们主人的身体，在新雪上留下不规则的墨迹。这一点点的不真实，让她觉得熟悉却陌生。那仿佛出现在她生活中的每一秒，又脱离人类本有的常识。
字条上写着：“去你和鸠相遇的地方。”摩托引擎轰鸣，灰烬没能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鸠记录道：“我们疾驰在冰原上，就像队长所说，只有通往萨里山的路，受到塔的庇护。”
再登萨里山，整个山体像正在融化的冰淇淋，曾经鸠站立的那块大石也滚落山下，当然，这对他们不造成威胁。吉诺看向雪峰，只觉大脑钝痛，再睁开眼，无数弹窗跳出，最显眼的一条还得是：
【林泊权限解放，管理员，欢迎回家】
这一刻，吉诺才搞明白一件事，一直帮助鸠回忆的他，才是真正失忆的那个。
像素塔曾有传说，星星的碎片在大气中燃烧，会形成好看的弧形，而当无数碎片一同落下，它们将化作通天的光桥，带来远方的讯息。没有人曾走进光桥，这是写在最底层的禁忌，若去尝试，他们必会知道光的对面，有一个新的世界。
这个新世界，即是冰封，亦是像素塔。
“走吧，吉诺。”鸠指着洞开的光门，“去新世界！”
几十年前，那个管他叫阿吉的女孩儿，此刻终于和鸠的身影重合。
我想起来了。
「可公开情报」
【像素塔】：代指由先民建造的升天装置，包括石林（立柱层）、霓虹（中转站）、阿特拉斯（水箱层）、港湾（居住区）等四大节点世界。月面纪起，像素塔则代称冰封以上的所有节点世界，除以上五个楼层外，主要楼层还包括围绕港湾层建造的四大天宫行星，月面基地，以及假设中的穹顶层 作者：账号已注销 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11915840?from=articleDetail 出处：bilibil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