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混乱平歇下来以后,狂书生向大家介绍一位沉默不语的男性,瘦高个,破烂的校服外面加了一件长衣,年纪肯定不大,就是满脸的胡渣,乱草一样的长发,脸色青得吓人,在唏嘘的烛火里他忧郁的眼神令人有些脊背发凉,乍一看像是个沿街要饭的乞丐,却又脚蹬颇为时髦的长统靴,身后背着体积不小的有趣物件。
“是折起来的风筝吧?”莲心想。
“这位是张九,小生的老朋友,听说今晚以寡敌众,特地前来助阵。”
来人冲众人点点头,没有言语,间或轻轻咳嗽几下。
“怎么说?如果不是以寡敌众,就不来?”秦飒依旧二话多。
“不来。”张九则不多二话。
“如果狂书生因此瓜了呢?”
“给他上坟。”张九目光冷酷。
“哈哈哈,好朋友!”秦飒不禁大声发笑。
“妙啊,妙啊!”没想到狂书生反而击节叫好。
众人不知所谓地看向他。
“若在下死于公平较量,则死得其所,若死于以众欺寡,则死不足惜,如此看来,如何不是好朋友?哈哈哈!”
“若寡不敌众而死,我不来,如何能是朋友。”张九冷冷补充,脸白得像纸,在大厅摇曳昏暗的光线里
像是哪里来的僵尸。
“倒挺有歪理。”莲心想,这伙人有的狂,有的傻,跟这半夜的校园倒是绝配。
“眼下小生所托之人,尚余一位,大家且先过来,我与各位详议。”狂书生引着众人来到大厅中央的校园地形沙盘前。
“事不宜迟,”张九寡言薄语,字字用在刀尖——“哪里最难防。”
狂书生对好友的性格了然于胸,立刻指着校园正后方的大操场。
“这里,西面是教学楼,北面、东面有围墙,球场是一片开阔地,无险可守。”
“我去。”张九义无反顾,转身出发。
莲发现他背后除了三张折起的风筝外,还有个大木箱。
“那是……活框蜂箱?”她从形状上猜。
“我借你十位弓箭手。”
“不用。”
“球场的草坪已经放水淹满。”狂书生似乎已料到友人要如何布置。
张九点点头表示赞赏,脚步不停,快到门口,想起什么,回身说。
“帮我搬100张课桌到球场上。”
梅中学校门牌坊上,戴着黑色帽子,身背弓箭的少年们严阵以待。学校门口,白天熙熙攘攘的马路不闻车马之声,寂静冷清如大漠关外的古驿道。
然而全不见人或车经过,也是怪异。
难道有什么令附近的普通居民也在家窝着不敢出门?
守卫校门的『边缘少年』们偶有谈论,也不怎么在意。
一人身着麻衣,扎着绑腿,踏着雨水而来。
来人步幅整齐匀称,好像走过很多很多的路,一眼看去给人一种当下常用来形容上位之人,实则大多衬不上的四个字:稳如泰山。
这一夜太过于沉静,以至于远处平日难以发觉的大钟楼整点报时,正声声清晰地如浪花卷来。
街道尽头,隐隐传来发动机的呜咽,如滔天巨浪酝酿其中,麻衣男子无畏独行的马路中央,仿若海啸即至,海潮反而远远褪去,罕无人迹的荒诞沙滩。
麻衣男子走到梅中学校门下停驻,昂头看向在门楼上警戒的少年,目光凛冽如剑,只一瞥便能渗入人的血液。
他再次踏前几步,似乎打算直接进入校门。
一枝箭如破空之电飞来,插入他面前的水泥地面。
“来者何人!”校门上擎箭束甲的哨兵大声发问。
“墨者简勖!!”来客嗓音带着奔走四方的疲惫嘶哑,声势却慷慨高扬,仿佛已身立于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