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勖背起箩筐,踏入校门,四处查看,眉头紧锁。
在秦飒眼里,这景象活脱脱一个拾荒者在四处找塑料瓶。
狂书生指挥『边缘少年』把飞车党们绑了,中箭者治疗伤势——恰好缠绕他们的“蔓藤”可以就地取材,既作为捆绑的绳索,还可用于敷伤口的金疮药和口服的止痛药。
少时,他见到简勖快步回到梅中学正门。
“简师兄,如何?”
时间已紧迫无比,远处隐隐传来更多的发动机轰鸣。
“守不住。”简勖言简意赅。
“果然如此吗?”狂书生倒似乎并不有多意外。
一旁的秦飒摇头叹气。
“不行啊这人,叫来干什么吃的,动摇军心吗?”
梅中学正面有两座校门,一座是旧校区的正门,平常一般是关闭的。铁门为栅栏式,向外部展示校园的风貌,铁门比马路高几米,门下铺有宽宽的台阶。门后不远处排列着名人的大理石雕像,雕像身后有一个圆形的花坛,再往里面是近代风格的三层小礼堂,据记载已有近百年的历史。礼堂中央建筑风格为西洋风的钟楼尖顶造型。之前为了庆祝校庆,以十几条绳索由尖顶引向旧正门,形成扇形,绳索下挂着一排排飘飘扬扬的三角小彩旗。
另一座是平时开放的牌坊式新校门,在旧正门的东面并排几十米的位置,体积比旧正门大,同样高于马路,为了方便机动车和自行车出入,门前是长长的斜坡。门后是新校区的范围,以一条宽阔的校道直通主教学楼——彩云楼。
为了方便学生过马路,新校门东边还建了一条人行天桥,紧临新校门,直跨马路的对面。
“若只到日出,如何?”
“我尽力而为。”认识简勖的人从未见他夸夸其谈,也总是见他临危不惧。
他的沉着似乎也传染了周围众人,闲谈消失了,『边缘少年』们开始默默地准备起来。
莲注视着图书馆阅览大厅的窗户前弓箭手一一就位,转过身,看向向日葵、满天星、毛艮、林格四人玩起的“沙盘游戏”。
虽说狂书生调兵遣将,然而以梅中学校园广大的面积,以区区数十人防卫,她实在不觉得会不出漏洞。
然而刚才狂书生的说明中,有一个解决方案,而且关键点,就在看似三人中最文弱的向日葵身上。
此时毛茛的防守区域暂由狂书生委托不良少年纪小德把守。
图书馆则委托『边缘少年』第一支部的部长率众留守,莲从记忆角落搜索到无关紧要的一点印象——应该是白薇曾在某个事件中有提到过这个『第一支部』的情况,当然她们都并不感兴趣。。
“对了。”本来打算率众出征的狂书生想起什么,回身对林格说道。
“林同学,有事拜托。”
“干……干什么,我可什么都不行的!”光是和周围人说个话,少年林格就颤抖不止。以他的视角,今晚遇见的这些人,基本上都算得上怪物水准。
“于热血动作电影中,惯常不亦需安排小人物一二,急切之时大起作用,以彰显小人物之志气,催人向上乎?”
“然……然然而也很可可可能由……由由由由于导演的恶意变成惨死的炮灰啊啊啊……”
“说话别结巴!”秦飒在他左边不耐烦地打了一下他的头。
“说话就说话惨叫什么,跟个娘炮似的!”纪小德在他右边烦躁地也打了一下他的头。
“呜呜呜……”林格可怜兮兮地抱起自己的头,典型的电影里卖惨搞笑小喽罗,还是江郎才尽的导演导的那种。
这种小人物一般接下来一开打就会屁滚尿流。
“倒也无需如此沮丧,既然索伦同学推荐你来送信,必也有他的用意。”
林格愣了一下,前辈背上插着的箭羽又一次在他眼前晃动起来。
他抬起头,突然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古朴的屋子里,周围点燃了许多红色的蜡烛。
窗棂外是如江湖潮涌般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刮着凄厉的风声。
屋子的深处,是古装片里才能看到的佛坛,凄惨摇曳的烛光中,佛像挂满蛛丝和灰尘,吓了他一跳。
简勖在校园里默默地散着步。
他布置防御阵势时一贯如此,大战前若还有时间,他必在阵地四周踱步,若有所思。
并非准备的一环,他师承墨家的守城策略一向慎密,极少有漏洞,来此之前,连梅中学校园其他各处的布置,都以密信交代狂书生先如何如何。相较这不大的中学校园,比之大不知多少倍的城,他也一样守过。
花圃中鲜花锦簇,满溢盛夏的气息。
他缓缓步至历史悠久的小礼堂前,凝视那复古的塔尖。夜风萧瑟,花叶纷飞,耳中已恍有刀弓颤抖,它依旧默默无语。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简勖只是随心念诵,低低的声音却传入附近众人耳中,清晰可闻,所有人都诧异地转头向他。
这雨中苦闷滞抑的校园——岁岁年年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学子燃烧的凌云之志,化作可计量的分数之后,可还犹在?
当下,百年的校园内寂寥无声,少年们情怀涌动,屏息敛声,哪怕一根针掉下,也只听得到淅淅雨水落到地上的声音。
他们手上持着刀弓,心上却为即将到来的敌人默祷。
林格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如武侠电影布景般的小木屋发呆,那些烛火、老旧的四方桌、竹椅、佛陀前的蒲团、香案上的经书、香炉,使耳边不知为何响起唢呐和二胡协奏的背景音乐来,他觉得自己嗓子眼还涌起些歌词可以唱一下,无论是“依稀往梦似曾见”还是“明明知道相思苦”什么的……
正期待着下一幕怎么出演的他随手翻了翻佛坛上堆着的四十二章经,里面居然藏着正中赫然印有“语文”两个大字的书本,在烛火里发出恻恻的光明。
吓得他像中了机关一样弹开。
身后的门突然推开了,又吓了他一大跳,回身看去,一位少女俏皮地从门里伸出头来,吐舌笑了笑,又缩了回去。
“哎?”他讶异地发出声音。
刚才梳着发髻,头上插着簪子,身披古装的少女是……向日葵?
老旧的木门再次发出咿呀的声响,这次有人将房门大开,外面盈盈而入的长发少女,身披罗衫,下着水素色长裙,明眸皓齿,鬓发如云,虽画着淡妆,却媚而不艳,自有一种混合着女孩跟女人的娇美,令林格看得呆了。
“你……”
“你醒了?”她冷冷地问话,每个字都如同从冰雪里沁出,落在林格心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沁凉,也说不出的受用。
“那正好,有事相告。”她步进林格身前的木桌前停下,此时他才看到她身后还站在两位少女,她们进来之后随手掩上了门。
“你们……”
面带春日笑意的向日葵,身上的装束也有着温润的春色,与为首进来的少女相较,别有一种风情,林格突然有一丝醉意,仿佛自己之前从没有见过她一般。
她身旁的另一人,无疑就是满天星,此刻的她眼角勾勒着妩媚的眼影,头发扎起两边总角,即便是惯常的眼角瞪人,也独有一份勾心的邪气。
她们未进来之前的这冷冷的佛堂,一时间萦绕着十丈软红。
把林格逼得口干舌燥,步步后退,直抵到身后的供桌,发出巨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