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如同永不停歇的雨般落下。
与之一齐落下的还有箭的雨幕。
秦飒吼了一嗓子，跳出掩体，从身后拔出两把羽毛球拍迎战。
他刚离开掩护，头上的水手头巾立刻被飞矢打落，偏长的头发也被削掉些许，惊出他一身冷汗。
他不敢怠慢，双拍上下翻飞，将飞到身边的箭羽全数击落。
『觉醒者』并非修习过武功之人，他们只是天生拥有与普通人类不同的血统，『觉醒』之后，已成为异人的生物。
由这样的生物所发的箭雨，势如雷霆，带着火箭的啸声而来，有着违反常识的速度，然而以他手中看似普普通通的羽毛球拍，居然能抵挡下来。
身旁的少女也长身立起，双手舞动，两条长长的铁链从袖中射出，上下翻飞，箭矢尚未飞近便被她击落，虎虎生风。
然而箭雨的密度超出他们的想象，真的有如倾盆大雨一般，秦飒几人原以为可以为身后的人提供掩护，仅仅两秒钟经过，他们就只能为自己的生命打算了，甚至自顾不暇。一名同样躲在校门牌坊的探出式灯架后的同伴身中数箭，倒栽葱地掉下去，被几根从校门后伸出的蔓藤拖了进去，不过已经在空中几乎被扎成了刺猬。
“狂书生，下去躲下，这里呆不了活人了！！”秦飒奋拍疾舞，手中的双拍几乎被他舞成了螺旋桨，平常的散漫懈怠已不在脸上。
下方白帽子方阵开始从混乱中形成了整齐的射击列阵，射完一轮，前排退后，下一排上前，明明是暑假的临时活动，他们却立刻展现出惊人的呼应，仿佛是追星已久的应援团队一般，拥有心心相映、随心起舞的默契。
狂书生在箭簇的狂风暴雨中岿然不动，向东看去，敌方的攻城部队正借着强弓硬弩的掩护，顶着盾牌跨过人行天桥。
“狂书生！！！”秦飒发现狂书生不肯离开，开始怒吼。
又是一轮新的箭雨。
狂书生手中折扇收起，朝天桥一指，展扇，顺势一挥。
秦飒等人发现身后一阵劲风吹来，向着校门落下的箭雨突然被吹歪，甚至倒飞而去。如同在弹幕STG游戏里谁放了个Bomb清了会儿屏。
连对方的箭手都愣了会神，箭雨间歇了一秒钟。
“这些线是？”莲一路飞奔，发现校道两侧已被什么人用划线机画上了如同道路标线般的白色线条，线条不粗，只有眼力极好的人才能在夜里看清。
“涂料，里面混有我提到过的特殊沙粒——可以借助它形成小型的『逐鹿』，包括实现现在的通话功能。”莲胸前口袋的小人在有趣地说着话，传出的是毛艮的声音。
“我理解的『逐鹿』，应该是‘特殊的空间’才对吧？”
“狭义上是，而我们研究时进行的定义则是——『逐鹿』是能在特殊空间里实现某些正常空间无法实现的『功能』，是一种Object.”
“哦？如果要进行类比的话，就如同过去的迷信活动，讲究在特定的环境时辰才能引发某种‘现象’，而现代科学如果有必要的材料，则在不同的时间地点环境都有可能再现同样的‘现象’这样？”
“不错，不愧是学姐，理解能力果然过人。”
莲微微地笑了，毕竟她已经不止一次地目睹红炎姐姐她们引发奇迹的瞬间了。
题外话而言，再过个十几年，也许毛艮就会以微服务、Docker之类来打比方，然而她们能否活到那个时候，也还是未知数。
“现在学姐的行动，小葵能清楚地感觉到。”毛艮此刻站立在图书馆二楼的阅览大厅里，欣慰地看着泪痕未干的向日葵，站在大厅中央的梅中学全境沙盘前——由她画出的所有感应线的中心点上闭目凝神，无数的细线四通八达地延伸向校园各处。尤其在校园边界，是一个封闭的圆形，只要有人踏入校园范围，人类身上特殊的磁场会被立刻感应，更不用说『觉醒者』身上散发出的特殊磁场，根本无处可躲。
莲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请让她看到希望吧，学姐。”毛艮以小小的声音说道。
只是这一秒钟的间隙，天桥上的路障后便电光火石间冒出许多身影。
莲仿如从长空取了一道电光般袭入敌人阵中，手中银剑闪烁，剑身在暗夜中时隐时现，于梅中学天桥之上，全无犹豫地开始杀伐。
连身后追随她冲入敌阵地的黑帽子少年们都被吓住了。
在戴上冰冷的人脸面具的她身边，数名敌人喉咙中剑，立时倒毙桥上！风吹之处，草木倒伏，『圣女扬烈』。
这盛夏的夜晚，已不再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漫天可以看见刃器的闪烁，火焰在耳边呼呼而过的热气，战鼓的齐奏（拍课桌），人们高唱战歌（摇滚乐）……
而耳边转瞬即逝的小小声的“希望”，她却听得很清楚。
这一晚第一场近接战，由此于校门外的天桥上展开。双方再无迷惘，第一时间便对敌人下死手，出招必致人死地。
白色帽子阵营亦不再射普通箭矢，而是开始射出古代攻城的火箭。
火烧梅中的企图，亦已无需运筹与遮掩。
此刻校园后方，张九背向操场的出口，立在孤零零的一张课桌上，虎视狼顾着球场上课桌铺开的方阵。
远方墙头上已经出现了人影，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种位置的，毫无疑问只会是入侵者。
对方大概是注意到高压线的火花了，一时间踌躇不前。
在炙如白昼的球场照明之下，他们应该也能看清张九。
张九不苟言笑地做出“请”的手势——请君入瓮。
眼前是由高压电和水洼“搭”成的“瓮城”，如果不怕死的话，便过来吧。
形成棋盘之势的课桌点阵，是他们唯一的通路。
墙头的影子渐次增加，然而似乎都在犹豫，无人落阵应战。哪怕张九仅有一人。
与校门口漫天的箭雨和厮杀声比较，这边倒形成了奇怪的沉默对局。
梅中学校门口的白色箭雨正在渐次变成火焰的红色，白色帽子军团的列阵也开始在箭手的掩护下向校门口步步挺进。
校门内部摆开的课桌阵地此时也被引燃，之前躲在桌下躲避箭雨的同学开始钻出来取水救火。
天桥上的第一阵冲锋被赶来的莲生生杀退，对面只能以弓弩掩护，退回到天桥下。莲他们也退回到课桌掩体之后。
有几个黑帽子同学攀上校门，一人以盾牌掩护狂书生，其他的箭手开始以箭矢反击。秦飒他们则正在尽力地把对面的箭羽击落，忙乱不迭，虽说他的嘴巴里喋喋不休地喷垃圾话，一旁的少女气忿地不时瞪他，然而却也感到无比惊讶，那两把上下翻飞的拍子，仿佛比盾牌还要好用。
『缘少』教出来的箭手个个神准，现身放出一箭立刻躲进『梅中学』匾额后或盾牌后，几乎每射必中，一点一点削弱着白帽子冲锋的兵力。
天桥的掩体后、墙后探头的树木之中也不断有弓箭发出支援。
然而孤不胜群，白色帽子很快凭借人数的优势冲到校门口的斜坡前。
离正门几十米的西面突然开始火光冲天。
旧校门那边，由于是栅栏式的高大铁门，平时大门紧闭，现在有黑色帽子的箭手牢牢把守，不容易攻进去，于是白帽子一方开始在门口浇上火油或者堆上不知哪里搞来的木柴、废纸箱、旧报纸……燃起大火。
黑帽子一边也早有准备，拿出手持灭火器拼命灭火。然而白帽子人多势众，不断点燃新的火头。
狂书生见状对着小礼堂方向折扇一招，很快三楼阳台上有人展开一面小彩旗不停地摇动呼应。
前段时间校庆时连接着小礼堂和旧校门、用来挂三角小彩旗的扇形绳索上加了滑轮，钟楼顶安装了电机，开始不断地有水桶通过滑轮下面吊着的绳钩运送下来用于灭火——一队人在小礼堂楼上负责取水，另一队人接到水灭火后，为省时间准确地把桶抛回远处的礼堂楼上给取水的同伴接住再次利用。绳钩则由电机拉回到原位。
整个流程仿佛真正的校园活动一样有序，物理老师看到他们的滑轮组运用估计会感动流泪。
当然如果再看看他们相隔几十米抛接水桶的精准程度，奥运冠军和物理学家都要口吐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