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么，”李木怀俯身蹲下，号脉许久：“肝风内动，阴竭阳脱。然火毒之邪，损伤阴液；阴亏则阳无以依附，重则气脱阳亡。”
一众人听的玄乎，没有一个懂医术的，更不懂李木怀的赘述，感觉很牛的架势。
风无咎艰难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李木怀不予理会继续把脉，问道；“邪寒入体久不得医，深入脾肺；后又侵染阳火，侵入骨髓；加之大小暗伤作用，病情恶化日益加重。多久了，两年了吧。”
“先……咳咳，先生高明。”
侍人呆了，愣愣的不敢动。
“所谓气虚血瘀，久病必虚，久病必瘀。疾病后期亦可气虚，无力运行血脉，以致血运不畅，瘀血内阻，经脉失养而致全身肢体麻木苦痛。你方才若不出手动气，可撑过今晚。”
风无咎眼眸闪烁动摇，皱眉道：“那不知先生可有办法。”
“没有。”
议论当即收敛，顿时鸦雀无声，压抑丛生。
李木怀接着道：“没有医好的办法，你积弱已久，五脏紊乱，且需长期调养。”
说着，打开李家祖传药箱。
不乏好奇的人伸着脖子往里看，一卷厚厚的黑布抓到了李木怀手上，随意铺开露出一根根密密麻麻的细长银针。
火光映照锋利寒芒，布包散发浓郁药香，令人头皮发麻、背脊生凉。
李木怀捻起一根长针，抬眼道：“见死不救，有违医理。如果你信我，自当尽力，倘若不信，我收手作罢。”
噗通……
侍人双膝及地，面色难看。
“先生求你一定救救我家公子。”
李木怀瞥他一眼，他的复杂心绪一目了然。
从始至终没有将他的态度放到心上过，说他无知言过了，他只是不了解。
顶多算作不懂礼貌，世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恶人。
风无咎忍痛呼出一口浊气，无力道：“我的身体我再清楚不过，先生尽管出手，无论我今日是死是活，凡暴毙当场皆与先生无关。”
李木怀漠然道：“你倒是心大。”
……
治不治，让不让治，事关他人隐私，李木怀尊重别人意愿。
当着店里百十双眼睛，第一根银针落下刺入眉心，疼的风无咎捏紧拳头，冷汗直冒。
迅速见效，胸闷缓解大半，呼吸变得顺畅。
众人有不少都知道这位沐阳侯府的公子，贵胄圈子位列一等，自小天赋异禀拜入天泉剑宗，多年未归罕有露面。
近来突然出现，据侯府家丁传言大少爷身染重疾，无药可医，沦落个病秧子。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沐阳侯请遍了太医院名医，无一例外束手无策。
“这，能行么。”
“早晚有一劫，是祸躲不过。”
“唉，可惜了，风大少爷人好心善，为人刚正不阿宁折不屈，怎么就……唉，命啊。”
李木怀的第二根银针悬停风无咎天灵中央，在场的人无不屏息凝神。
天灵盖是什么地方，那是随便能扎的？搞不好直接死人的。
针尖停留片刻，谁也未看清李木怀的手势，他拿开手时，银针居然不见了，只在风无咎梳理平整的头发中捉见一点反光，那么长的针没入了大半。
艺高人胆大么，不敢定论，人还好好的不是。
不过风无咎的感受同旁人眼中仅刺入银针的平淡，是特殊气息从针尖迅速传递四肢百骸，清楚感知到体内病痛为它的到来而战栗。
风无咎不可思议甚至惊恐的看着李木怀，涌入身体内部的气精纯无比，很像修者吐纳包含万千的灵气。
实际大相径庭。
比灵气更加霸道，刚中带柔，似饱经沧桑不逾矩的老练所塑造出的纯阳气息。
比灵气更高一筹，更高一级，若青涩混沌的一股浊气经过提炼再经磨难蜕变。
简直空前绝后，闻所未闻。
他分明不是修者吧，感受不到半点修真者的迹象，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拥有超越强大修者都无法掌控的秘力？
“……”
此时此刻浑身灼烧，时而森寒，两种极端轮番交替，反观风无咎面无表情仿佛失去痛觉。
直直盯着低头抬头忙碌的李木怀本人，欲找出些隐藏强者的漏洞破绽，终究徒劳而已。
不过一面之缘连名字都不知道，谈何了解。
……
翌日清晨街上冷清，三两勾肩搭背走出巷子，有的宿醉街头，有的彻夜无眠。
赶着天刚亮外面人少，回家补觉。
推开房门李木怀早已离去不知方向，急坏了酒楼侍人，待掌柜无恙醒来必然恼怒办事不力，连个人都看不住。
况且昨天晚上那么多人见证，亲眼看到寻医多年未果的风无咎由哀痛到好转，并留下一副药剂汤方。
最后只收区区了十钱的诊金。
目下人不声不响的没了，岂不让人嘲弄主家招待不周，让沐阳侯府贻笑大方了。
当酒楼乱做一锅粥时李木怀不紧不慢的现身。
依然是昨日装扮，来到了太医院所在，名为紫金台。
此处依山傍水，枝头粉白探出墙头桃李争艳，绝佳的清静场所，颐养之地。
望一缕浓厚炊烟，掠过李木怀鼻尖，一闻便知熬的哪几味药。
李木怀被门口药童拦下，二人十五、六岁的模样，起这么早来看门证实钱理同所言不假。
医之一道确是冗长缓慢，心性需经年沉淀，万万急不得。
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一般的来历，他们二十岁时能够做到诊脉无误就已经难得可贵了。
“公子，太医院重地，若要看病请走偏门，这里闲人免进。”
李木怀拿出吏部的举荐信：“在下李木怀，河渠西岭县人士，得夏尚书之命前来拜访。”
“你就是李木怀？”
“你知道我？”
“哦哦，公子稍等……不不，公子快请进，随我来。”
入门花草满地，房檐上端蒙了一层晨雾薄烟，里面的人走路则轻巧快速，格外静谧清幽。
和外边相比宛如两方世界。
李木怀跟着药童走了好一段路，见到许多人，清一色学徒装束，年纪大的三十好几了。
他们或持卷默声背诵，或怀抱盛满甘草的簸箕行色匆匆，没一个闲人。
“那边是干什么的。”李木怀看到西边庭院聚满了人，和一个黑衣女孩恰巧对上视线，她的眼神沉稳极了，似曾相识。
“那边在考试，今年从各地选取的新生，考试进行三天了，许多大师傅都等着今天最后一关结束收弟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