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方面，畜牲比人灵通。
风鹤岚瞧着李木怀对着一处角落上下其手，刨开雪堆露出下面的泥土，并非坚硬岩石。
看到他凝思的神情，时而舒展，彻底忘记置身何处。
“找到鸟粪了？”
李木开口问道：“鸟粪的多少代表鸟雀是否经常停留，我们所在的位置远不到山腰，距离山脚百丈而已，有土有鸟粪堆积，说明这里很安全，成为猎场的可能非常小。”
“不只百丈，眠龙雪山的地势高出荒原至少五百丈。”
“没用，还得往上走。”
“你受得了么。”风鹤岚柳眉微蹙。
李木怀缩着脖子揣起怀里的手炉，无所谓道：“来都来了，上吧，雷声大雨点小，无功而返多过意不去。”
山下休息时风鹤岚观察了，北坡为阴，南坡为阳，顾名思义阴坡更冷更难受。
恰恰还要往上走，不说人迹罕至，黑熊压根上不去。
莫非冻傻了，再上面可见不到泥土了，一根草毛都别想找到，虫草不可能了。
……
距离山脚大概两百丈的样子。
变天了，世事无常，黑云遮住阳光密不透风，大雪飘零而下，刮的眼睛生疼。
风鹤岚由开始的置气转为无能为力的敬佩，佩服他的执着，为了一条垂死的性命搭进去一个鲜活的人，这种罪名风鹤岚担负不起。
“怎么了，走啊。”李木怀提醒道，雪山下点雪还不正常。
“路探的差不多了，回去吧，明天再来。”
“天还早呢。”
“下雪天黑的早。”
“还有这种说法？”
“少废话，跟我走。”
寻着一路上来特意留下的气息，不由分说的扯着李木怀下了山，直奔扎营山洞。
李木怀自知反抗不了，对方执意要走，由着她吧，下着雪不可避免存在隐患。
只是不知这场雪要持续多久，一点进展没有的局面往上爬是唯一办法，等雪停了又不知上面变成了哪副样子。
果然，前脚进洞，后脚暴雪狂舞。
风鹤岚拆了一顶营帐堵住洞口，篝火添柴冒着汹汹气焰，烤干僵硬的棉衣足够了。
不知怎的，李木怀盘腿坐着，察觉到若隐若现的微妙，她居然没话的。
“幸好听了你的话。”
“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风鹤岚收拾完毕，席地而坐。
“你想听什么。”
“关于你……已经放下的念想。”
李木怀挑起眉头，倒不希望她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又不得不抬头面对。
以半夜爬到别人床上的事迹，怎么看怎么不聪明。
开口即见分晓，谁也不会蠢到一边口头上奚落家人，一边再请求帮忙。
矛盾么，不矛盾。
细细品味一番，无外乎话术，多像孩子惹祸后大人前去求情的路数。
“你知道了。”
“城里鱼龙混杂，耳目众多，你的名声一天比一天传的远，不乏有心人搜集调查。当然，别太担心，只要有眼睛看到，在城里几乎都不能成为隐秘，包括侯府。”
“嗯，跟我们村口的那群老太太一样，谁家打碎个碗，不出一顿饭的功夫她们准能聊上。”
“很讨厌，这些人在军中活不过第二天。”
李木怀笑着摇头：“倒也没那么严重，实在不想听，提着刀去村里转一圈就行了，以后都不敢有人说闲话。”
“你在哄我开心么。”
说着，风鹤岚来到李木怀身旁坐下，平整衣衫，拍了拍大腿，李木怀一愣再愣。
山洞里四目相对，眼睛里的火光茫然闪烁，附和石壁上的光影热情摇曳。
“轮到我了，别客气，来吧。”
“不，多谢好意，我不困。”
“你困。”
“……”
非亲非故的，要一个大男人躺女人腿上，羞耻呢，廉耻呢……
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力到使时方恨小，等待李木怀的却绝非牢狱酷刑。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还冷吗。”
“我不冷。”
“我懂你的矜持，所以允许你在我身上打颤。”
“别闹，让我起来。”
风鹤岚看着坐回去的李木怀满是不解，遂问：“你不是早放下了么，为什么还不肯接受别的女人。”
“我……”李木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无奈道：“我说姐姐，那是一回事么，别搞混好不好。”
风鹤岚一双水眸染上些许色彩：“那我给你当老婆怎么样，今晚就入住‘洞’房，诚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再胡闹我可就回去了。”
“我们一起。”
“你认真的？”李木怀质问道。
“我的幸福，比风无咎活着更重要。”
李木怀实在捋不清她的心意了，有风鹤岚这般的亲妹妹是福是祸当真一头雾水。
话分两头，她的确长李木怀两岁，有颜、有钱、有地位，景国一流贵族的千金大小姐。
若那些贵族都如同话本杜撰的愚蠢傻白，任由乡野小子只手欺凌，大错特错了。
他们那批人的子嗣自幼接受贵族礼仪熏陶，心智比同辈孩童成熟的多。
及上是为李木怀的经验之谈不掺假话，故风鹤岚的言语不可当真。
“这么绝？你哥待你不好么。”
“那我问你，你想一想，一个死板的人明明喜欢的不得了，为了不麻烦人家，宁肯放弃治愈伤病的机会也要回家等死，你作为家人是什么感受。”
“喜欢？”
“藏剑山庄新任庄主的亲姑姑，嫁过人死了丈夫，而且风无咎和山庄庄主曾是同门师兄弟。”
李木怀忽然不冷了，单手撑地凑近道：“然后呢，人家知道你哥的心意么。”
风鹤岚目视火堆，平淡道：“你明白暗恋么，他们之间就是长辈后辈的关系，可能比较看好风无咎吧，又出于同门的关系，决定让风无咎借助山庄的护山大阵消除病魔，他居然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你父亲作何反应？”
“他回来的当晚，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见父亲大发雷霆，打断了他一条手臂，责令关押侯府地牢两个月。府内自此十多天不敢大声喧哗。”
“这么严重。”李木怀惊讶道。
风鹤岚环抱双臂，轻吐兰香：“他简直愚昧至极，我为如此窝囊的兄长所不耻，之所以求你帮他，只是不愿他死后由我继承家业，拦我自由。”
“你真这么想？”李木怀似笑非笑。
“不然呢。”
“没什么，只觉得你很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