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它为何出现在这里,山洞是它的巢穴么。”
李木怀耸肩道:“什么豹子拖的动适应严寒雪原的牛羊,一般捕杀完猎物直接在附近进食。”
“你的意思?”
“得来全不费工夫,沿着它来的方向找找看,兴许有意外之喜。别看我了,跟上,时间不等人的道理不用我赘述了吧。”
说走就走。
若待到天亮,谁也不敢保证天空放晴,假使踪迹全无,得不偿失了。
趁刚宰杀不久,依靠风鹤岚修者的灵敏尚存发现疑点的机会,不放过哪怕一线之际。
一路上风鹤岚目光百般奇怪,专注搜寻的同时,时不时留意身后的李木怀。
约莫盏茶的功夫,穿过岩石缝隙,初极狭才通人,目之所及果然到了雪山的阴坡。
风鹤岚眸光更怪了,真是个神奇的男人,医者治病救人不假,总不会教荒野寻踪之法吧。
可就在风鹤岚想夸一夸他的时候,天有不测风云,雪山如老生常谈的诡谲多变。
应了那句祸不单行么……
“怎么停了。”
风鹤岚紧盯前夫顿时目含冷意,攥紧李木怀的手,轻声道:“雪暴来了。”
耳旁风声依旧,时间久了便适应了。
然而当李木怀闻声北望,眼前雪花自万丈高空急促闪烁,模糊辨认前方的辽阔陡坡,直直往上惊悚骇人,绵延数十里。
初始不觉得什么,山坡陡就陡,天无绝人之路嘛,李木怀除了昏黑夜色下的大雪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随着风鹤岚奋力的拖拽转身,一股莫名的震撼席卷李木怀心神。
余光惊慌一瞥,千丈“雪幕”铺天盖地迅猛来袭,仿佛扑杀一切的洪水凶兽,所过之处一片昏黄迟暮、死气沉沉。
接近了。
速度之快,来势汹汹,饶风鹤岚调动满身气力会聚脚下,后背的针刺疼痛一闪即逝,便再没了知觉。
雪暴嘶吼着狂躁扫荡而过,眨眼将区区两人吞入腹中,似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浪花。
霎时雪暴疾驰狂奔,裹携摧枯拉朽的凶恶气焰,风声更大了,达到震耳欲聋的地步,天地晦暗恍惚落入九幽黄泉的恐怖景象。
无人能够存活,即使没有……也不能,极致的寒冷将捏碎脆弱凡人的心脏甚至肠子,然后将他们永世雪藏。
……
李木怀早提过,畜牲的意识比人强上无数倍。
村中人有云:鼠聚朝廷,市衢中而鸣,地方屠裂。
灾难的来临势必伴随种种异常前兆,包括风鹤岚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纵观景国上下,能与千丈“雪幕”较量的也就那么几位,其他人就别妄想了。
唯死路一条。
……
太阳出来了。
不知过去多久,狂暴的眠龙雪山似乎再度陷入沉寂,天朗气清云彩飘然。
经历了那晚的狂风躁动,三尺厚雪没了铺垫,罕见露出最下方的山体岩石,薄薄雪层晶莹璀璨,光照熠熠生辉。
暖和了,雪山的生灵齐齐现身。
车夫站山脚入口,是无缘看到这一幕的绝美时刻了,满脸焦急与迫切。
事发当晚瞬间惊醒,等到雪暴稍作停息便只身进山,找了一天一夜险些失足跌落山崖。
连忙下山,马不停蹄赶回城内,请来侯爷到此坐镇。
男人站立挺如八尺苍松,面容俊冷不怒自威,漆黑衣袍临风猎猎作响。
静静的凝望高山,杀气悄悄弥漫而出,紧贴泥土蔓延四方,随从者一十三人无不惊恐万状。
此人便是景国沐阳侯风听吟,风侯爷,为数不多的一等高手,朝廷最具威严的实权人物之一。
不同夏良柏的随和,军中皆知风听吟杀人如麻,素日不苟言笑,狗见躲孩见哭,敌人闻其名乃色变。
“三天。”
车夫惶恐低头:“启禀侯爷,过了今晚就第四天了。”
“雪暴……”风听吟眼含红丝,阴郁道:“来人,持我调令,统召五仙镇四千披甲精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荡平山野在所不惜。”
一人上前接取令牌,悄声道:“侯爷,我们擅自调兵,女帝那边会不会怪罪?”
风听吟沉默良久,沉声道:“君上那里我自会解释。”
“是,属下明白。”
日薄西山,将风听吟的影子拉的极长,丝丝孤寂与落寞。
一生中视儿女为心头血肉,如今儿子的所作所为让风听吟极度失望,现在唯一的寄托又下落不明。
风听吟闭目仰面,欲迫切进发,却几经挣扎未敢迈出,害怕看到女儿遇险的惨状。
这时车夫飘忽不定的眼睛缓缓定格一处,狐疑道:“那是?”
话音落地,初见端倪。
持令牌那人出于好奇回头忘了一眼,只见远方的狭长影子左摇右摆,贴在夕阳映红的霜雪山石上面分外显眼。
风听吟虎目猛张欲裂,任由寒风拍打全然不顾疼痛。
“侯爷,那白发……像小姐。”车夫望眼欲穿。
风听吟隆起的胸膛缓缓抚平,呼出一口浓重浊气,悬着的心轰然落地。
自然认得雪白发色,景国唯二,再无其他。
“侯爷,真的是小姐。”
“是小姐,是小姐。”
风听吟默不作声,眉目转而凝重,恢复了素日以来的平常神色,等待风鹤岚走近。
观主人未动,其余人再欣喜又怎敢先行。
双方距离并不遥远,歪七扭八的山路平白浪费力气,现身的风鹤岚毫发无损,只短发有些杂乱。
李木怀就没那么好运了,破了半边衣服不说,丢了只鞋实属狼狈不堪。
“爹。”
“李木怀见过侯爷。”
“都没事吧。”风听吟倾吐。
风鹤岚搀着李木怀,伸出手掌淡然一笑,四根鲜亮的血色虫草呈现一众人眼前。
“爹你看,我们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是何物?”风听吟看了眼车夫,不甚了解。
“食血虫草,有了它,可保风无咎无碍。对了,爹,你们怎么来了。”
最近关于太医院李木怀的名字风听吟略有耳闻,知道风鹤岚和其走的很近。
确是不知他们擅自离城到了眠龙雪山,若非车夫赶至侯府,许现在都不清楚这件事。
“行了,比起这些,我更想听你讲一讲你们如何躲过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