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言语李木怀表情越发凝重,不想思考了一般,随即将桥上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李木怀也不知道嘴巴为何信重她,下意识认为她能帮自己。
想不通,索性俱凭天意吧。
“她杀不了你。”凰灵仙直言。
“那她为什么威胁我?萍水相逢断定我是罪人?”
“你信么。”
李木怀眉眼低垂答不上来,起初根本不在乎,哪有人一见面打打杀杀的,指定傻掉了。
方才得到凰灵仙的肯定,那个女孩不仅不傻还是南疆的统治者,轮到李木怀傻掉了。
“如果她真有心动手,那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李木怀揣着满怀的不舒服。
“性命握在自己手中,任凭取舍同畜牲何异,行走在世岂能因旁人的信口评价郁郁寡欢。”
“我命由我不由天?”
“雇佣、悬赏,买杀手、买恶徒,谁想杀你,你就杀谁,很简单的道理,只要钱够多,景国女帝照样杀。”
因几句话转变的气氛,过于沉重了。
李木怀回忆起了闯入帝宫的刺客,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或许吧。
“你刚才说她杀不了我,因为有你在么。”李木怀想到师父的叮嘱,镇尺可以护自己周全。
“至少在洛师城是这样,因为风听吟是洛师城的鹰眼和利刃,若要在城中闹事,后宫那位不具备可与风听吟一战的实力。”
“你怎么又知道了?”
“妾身借你之双目看到了你所经历的,稍加推断一目了然,无须担心妾身窥探你的秘密,妾身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
李木怀略微感到不适,诚如她所言的稍加推断即尽数了然于胸,够可怕的,活像个站在大局之外一览所有的首脑军师。
推断真假姑且不论,那名女孩想杀人早动手了,何必等到下次见面,请杀手去了嘛。
李木怀捏着百烈地黄丸默声许久,问道:“这枚药和那个大祭司总没关系吧。”
“其实她还有一个称呼,外面的人都叫她月医妃,窃取妾身遗留之医典创造诸多廉价实用的药方,这枚药丸便是其一。”
“什么,医妃?”李木怀呆住了。
“算作调侃吧,曾经妾身在世之时听过一二,她自小跟随东方语书寸步不离,东方语书称帝后不知何种原因将她并入后宫,医妃由此而来。”
妃子的称号不妥当,只能是调侃了。
太医院初来乍到,文介便说明了原委,二人名存实无,并非隐晦的秘密。
“那南疆和景国是什么关系。”
“假使仍和妾身掌握的情报相同,两国是依附关系,南疆依附景国却听调不听宣。”
“果然耐人寻味,那她杀我的念头东方语书知不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确定你们的感情非常要好么,身为女帝揽天下民心当以大局为重,妾身以为她不会为你而动摇两国关系的根基。”
不知为何,凰灵仙似乎生不出某人的好感,嫉妒二人的接触行为吗,还是单纯看不惯她的为人。
也许都有。
当然,这些真实想法李木怀兴许永远无从得知。
李木怀捏着手指沉默下去,是这么个道理,过往的种种似乎正如凰灵仙说的。
是啊,现在方得知她们两个从前就形影不离,自己区区两年的时间怎敢拿出来比较。
加上这段日子的相处,虽然没有当初摔门而出的尴尬,她的各种迷之行为感觉距离忽远忽近,着实让人猜不透。
“不会动摇……所以,她杀我的心是笃定的,不是开玩笑。”
“你考虑过踏入仙途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无论何种原因,她又是否笃定,与其下次面临威胁受制于人或受人庇护,不如自行出手杀灭来犯。”
“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李木怀料想不到因为多看了一个女孩一眼,竟然牵出这么大的变数。
“凶名在外,震慑宵小,一劳永逸,何苦来哉。”
李木怀从未设想过修行,答不上来,无法立刻给出凰灵仙想要的回复。
“你刚才不还说她打不过风侯爷。”
“你一无作奸犯科,二无罪名加身,整座洛师城尽在帝宫的监视之下,想杀无辜之人,必须做好避免引火烧身的杀局才能安然脱身。”
光天化日好说。
李木怀表示自己应该解不了那种人的布局,艰难道:“那我要不要告发她?”
“空口无凭,怎能让人信服,要告诉东方语书么。”
“嘶……”李木怀犹豫道:“那我趁夜远走高飞怎么样。”
“天黑路滑,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那算了。”
“不想寄人篱下,不想一辈子圈在城里,只有做出改变。”
……
太医院,少一个人照样转,离开反倒成了下下策。
就不明缘由的杀与被杀,继续争执了一上午,出走、告发、悬赏、求护……这些实际可行的解决办法皆非长久之策。
关键无凭无据,说出去哪个相信。
李木怀在水边坐了一整天,其实忽略的一个隐藏但明显的问题,镇尺能不能保护自己。
确认这一点,其它难题迎刃而解。
李木怀隐隐觉得凰灵仙知道的更多,她不提更不好意思主动去问。
本就是合作关系,她早已履行了责任,然而要找的人还毫无头绪。
要挟,不可行。
单单靠关系、靠帮助别人得到的人情,李木怀都不愿使用,发自肺腑的实话。
人活着,无名无利无作为,总得留下些东西证明不虚此生,故李木怀丢不下做人的最后底线和原则。
回头仔细捋一捋,原先在家里懒懒散散无事一身轻,被迫来到洛师城变忙了不说,无缘无故被安了个罪人的名头。
挺生气的,本本分分招谁惹谁了,动不动就要杀自己。
李木怀的拳头松了又紧,无依无靠像根草,风往哪吹往哪倒,有苦无处诉。
“我想我师父了。”李木怀眺望远方,目光涣散。
镇尺横于草地,实心的分量足,压的花花草草抬不起头,挥舞时的杀伤力可见一斑。
“你多大了。”
“我就是想她。”
“你需要成长,为何不借此机会开拓眼界,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她不能照拂你一生,总有一天她会离开。”
李木怀闭口不语,双手叠放,力颓的躺下仰望蓝天白云。
“我听出来了,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出主意,一直强调修行走上仙途,除了受威胁的隐患,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