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有？”
“诚心要，我们才有啊。”
“什么意思。”李木怀从墙上收回目光，隐约感觉到没了热情的气氛。
管事不答，走向附近的抽屉柜子左右观望了许久，眼珠子滴溜一转，后瞥了李木怀一眼。
与此同时他的背影挡着，李木怀看不到他抓了一把什么回来。
走近摊开手掌，四块银白色石块呈现二人眼前，大小不一，长短不定。
“寒夙银矿。”
“这不是有么，为什么刚才说没有，”李木怀笑着：“是怕我没钱啊，说说看，论斤还是论两。”
管事伸着手，心里丛生异样，不对啊，他怎么顺杆往上爬。
“哦，我忘了，不论斤，小的一百两，大的二百两，要了我给你包起来。”
“这么贵，”李木怀小小震惊，想到这里是景国官营的商铺，价格应该不错的。
管事的紧张消散一空，都不认识还来买东西，假笑道：“整个天下归一就剩这些，物以稀为贵。”
管事看穿了李木怀的犹豫，心道小样还装呢，轮到掏钱了演不下去了吧。
洋洋自得进行中，饭后又多了一件炫耀的谈资。
“啧，是贵了些，”李木怀斟酌再三，应道：“那你先给我拿个小的，我回去看看，要是行就都要了。”
“买不7……嗯？都要？”
“那当然，我可能要的多，以后你们有货了再通知我。去哪交钱，还是给你啊。”
管事不可思议，盯着钱票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口：“给，给我吧。”
“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别不认账。”
“怎么会。”
管事惊诧的瞧着李木怀离开，手里的一百两钱票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货真价实的一百两。
一钱十斤盖房子抹灰用的碎盐石，一小块卖了一百两。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直到李木怀下楼消失不见，管事错杂的意识管不了那么多对与错。
贪婪一旦开始冒头便迅速滋生蔓延。
辛苦一月的月例钱才一两，同行给人跑腿忙生意的甚至一月不足一两，一百两足够在城里逍遥一年还多。
跑……
跑吧，不跑干嘛，回村盖房子娶俩老婆尚有留余，谁愿意每天低声下气的忙东忙西。
管事心跳的厉害，盯着钱票呼吸急促。
张望四周并无人注意，忙收起钱票塞进怀里，紧张兮兮的快步走向楼梯。
果然还是跑吧。
……
稍晚一些，另一处。
一间阁楼的厢房，灯罩释放强烈光芒，不知道里面燃的什么，不过能够确认的是仍在天下归一。
这个号称景国最大商铺的地方，无所不有，价格公道。
房门动了，进来一个矮胖的男人，一双眼睛虽小且平淡无光，嘴角常挂的微笑绝非善类。
这位大管事关上了门，确实身后无人跟来。
纵观厢房装饰典雅，摆的桌椅字画也多，依旧显得空旷了些，然大管事低头驻足不前的姿态预示厢房似乎还有第二个人。
“大人，掌柜，已经抓到老鼠了。”
“是么，大管事的办事效率越来越高了。”
大管事微笑不减，目不斜视的看着鞋尖：“属下管教不利，怎敢贪功，让大人见笑了。”
“怎么，大管事过来找我，是想将老鼠交给我处置么，大管事自行定夺就可以了，我不擅长管人。”
“可以是可以，但有必要向大人汇报一声的。”
“怎么说。”
“被老鼠咬一口的那人身份有些复杂，乃太医院大师傅，叶院使倍加青睐之人，沐阳侯府的恩人，天官夏大人的挚友，具体如何赔罪还要请示一下大人才好。”
“你觉得如何。”
大管事低头沉默，小眼睛的厉色愈发深沉，很快收敛不见，微笑重现。
“他想要寒夙银矿。”
“我记得好像早就没货吧，多少年没有消息了。”
“上个月店里伙计去了趟桃花坞刚巧碰见西域大船，预备开赴极北雪原，我擅自订了一批，估计正在路上。”
“消息散出去了？”
“当天便被预定一空。”
雪原多永冻冰层，修者前往亦不讨好，开采矿材难度极大，遑论凿穿地下百丈千丈。
只为在众多碎石中取一块寒夙银矿，费力不讨好，价格自然高。
当天订货的消息一经散布，欲购买的各方人士蜂拥而至，天下归一坐地起价转手翻百倍千倍再卖出去。
“你准备怎么办。”
“回大人，至多让出一个人的名额，再减些价钱，卖他个人情。”
“减多少。”
“大船给我们的进价一斤一千七百万两，天下归一卖一万万两，算他九千万两怎样。”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大船只有大商会拥有底蕴打造，并且各界大商会之间也只有实力对等才有平起平坐的权利。
运输寒夙银矿九死一生，非大船开不进雪原，自然而然成了各界大商会垄断的生意；
既垄断，方显实力对等的重要，才能共商如何“吃独食”的事宜，所以一些珍奇货物仅限圈内流通。
因此，即便寻常人接触游走各方的大船，哪怕一掷千金、倾家荡产、以命抵命，一样买不来寒夙银矿。
若哪个大商会敢打破共同定下的规矩，商界将再无立足之地。
那想要又到不了雪原该怎办，去大商会经营下的商铺吧，去尽情购买不被定义的寒夙银矿。
“好主意，就这么定吧。”
“有大人首肯，我便放心了，那小老鼠也一并请大人做主吧。”
“你还真想让我当这个恶人啊。”
大管事笑意渐浓：“不敢，惩戒小人匡扶正道乃圣人之举，有好事自然要紧着大人。”
这间厢房亮着光，窗户太厚无法分辨外面世界的白天、黑夜，几时了不清楚。
响起女人的悦耳轻笑。
“那好，他想跑，那便打断他两条腿。”
笑声散尽，话音落地。
再无后续。
大管事的脑袋始终未曾抬起过，微笑不减半步不移，换个人一定认为里面那位大人的吩咐结束了。
“你还有事么。”
“大人心慈，属下这就告退了。”
大管事说完，刚准备转身出去，身后紧接着响起不同此前随和话声的黯淡冰冷。
“算了，剩下的你自行处置，再丢门外以示警醒，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令人作呕的事情发生。”
“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