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路的微笑看起来自然，总给李木怀不舒服的感觉。
二人没有过多闲聊，范大管事带着李木怀从天下归一外面绕到后院小门，上楼、进屋中途不带停歇。
一路无话。
来到一间宽阔厅室，茶具一应俱全，专门待客的地方吧。
“公子请坐。”
“多谢。”李木怀大致猜到了他这个大管事的用意，至于他如何认得自己，管他呢。
“公子吃过饭了么。”
“怎敢不吃饱就跑来，万一给我关起来岂不没得吃了。”
范路笑意更浓：“公子说笑了。公子生气是应该的，我也很生气，疏于管教，那不知此事处理的结果公子可还满意？”
指门外躺地上的管事，不，现在应该叫那个男的。
具体伤势，伤在哪里，通过面色和五官李木怀大概推断出贫血和惊吓过度的症状。
“虽然我想说做的太过了，不过你们有你们的规矩，我满不满意不重要吧。”
“公子满意与否，将决定他的生死。公子喝茶。”
范路倒了一杯热茶，生死被他描述的风轻云淡，李木怀可算明白他的微笑为什么令人不舒服了。
“何谈满意，只要他以后不再骗人就好。”
“这点请公子放心，他今后再无骗人可能。”
李木怀眸光闪烁，好家伙，话里有话，什么叫再无骗人可能，人心这种东西岂是可控的。
等等，不对。
思索着，渐渐的李木怀想到了什么。
“你们该不会，把他那个了吧？”
“哪个？”
“就是那个。”
范路顺着李木怀的眼神向下挪移，顿时心领神会，笑道：“怎能啊，上面犯的错，怎该下面承担，不会不会。”
李木怀结合以上三点，很快捋顺了，失血过多的原因一目了然。
“……你们真狠。”
“无规矩不成方圆，也就公子心善，换个人肯定把他装进棺材丢河里了，一百两不是小数目。”
说着，范路从宽大袖口摸出一个纸袋。
纸袋方方正正，扁平的装不下东西，折叠的白纸也不一定，递给了李木怀。
“一点小小的赔礼，不成敬意。”
刚说完，范路从另一边的袖口又摸出一个纸袋。
李木怀一手一个，颇为不解：“大管事这是做什么，里面该不会是给我的钱吧。”
“一个是大掌柜的，一个是我私人的，此事为公子造成困扰，还要向公子诚心道歉才是。”
“大掌柜？”
“是，我们掌柜尤为关心公子受欺一事，改日定请公子喝茶赔罪。”
一张一百两的钱票被范路拿起展示，那是买“寒夙银矿”的钱，一并交给了李木怀。
赔罪与否李木怀不在意，接过钱票有些不知所措，拿回自己的不算，平白多了两份赔礼，受宠若惊呐。
“其实我拿回自己的钱就行了。”
“呵呵，商人最精明，怕是公子只拿回一百两再也不会来，为了留住公子方出此下策，这钱我们迟早要从公子手中赚回来的。”
“那我要是不来呢。”李木怀感到好笑，他真敢说。
“那是我们天下归一商铺的失职，经营不善商品不精，入不了公子法眼，与公子何关啊。”
一番交流下来，范大管事在李木怀心里的印象提高了不少，该狠的狠，接人待物有一套。
不免好奇，可以驱使他的人该多厉害呢。
李木怀走神了，看到一旁的镇尺想起正事，开门见山道：“商品满意我自然不请自来，那关于真正的寒夙银矿，你们有么。”
“有，不日后刚好有一批。”
“怎么卖。”
“公子要多少。”
李木怀得不到凰灵仙的回应，继续问：“如果用来做东西，好比装刀的刀匣，多少合适。”
范路迈步西边，取下墙上的装饰长剑。
“此单手剑重三斤四两五钱，剑鞘重一斤二两三钱，用作收藏故意重了些，公子打造刀匣半斤寒夙银矿足矣。”
“一斤多少钱？”
“一斤九千万两。”
李木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九千万两，假的吧，开玩笑呢，谁拿得出九千万两。
就这东西，还被凰灵仙拿去喂过宠物，什么老鳖乡傻子村的糊涂富婆。
“九千万两一斤？”李木怀把自己拆了卖也不值那么多。
“我们支持以物抵物，公子若有珍奇宝物，可以拿来评估置换。”
李木怀想说刚讨回来的钱不仅不多，反而倒欠千万两，这就是商人的精明吗。
想破脑袋，手里两个纸袋的钱绝对买不起一斤寒夙银矿。
“确定这么贵？”
“公子，一分价钱一分货，放眼景国除了天下归一，没有任何一家商号进购寒夙银矿。”
九千万两，压死骆驼的第一根稻草。
自进门伊始李木怀的心情跌宕起伏，时上时下，最后的价格高到望而生畏。
“好，我知道了。”
“公子还要吗？”
要吗？
要是不可能要了，这辈子都买不起。
李木怀不恨未能生在帝王家享受荣华富贵，抱怨更不会，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回去从长计议换一种方法。
买不成仁义在，目前唯一想到的一句话。
随后拿出画了一半的轮椅图纸交给范路，他大致扫了几眼直接爽快答应，特许了免费的承诺。
不得不说大管事的权利之大，阅历之广，既给道歉又给赔偿，买卖不成还白送轮椅。
很难让人下次不来，来了就得花钱，心甘情愿。
……
还是那座拱桥，湖水无垠辽阔无边，岸上钓鱼人趁着无风的晴日坐成一排九曲十八弯，俨然一道风景。
李木怀叹道：“刚才你怎么不理我。”
“你可以应对，妾身会扰乱你的思绪。”
“怎么办呐，两个刀匣一斤矿，总共九千万两，”
“他给你多少。”
李木怀拆开纸袋，一百两和五十两的钱票，头一次感觉到钱不是钱。
加上这一百五十两的意外之财，全身家当四百两，和一斤寒夙银矿比起来不值一提。
四百两可以让李木怀舒舒服服的窝家里过一辈子了。
“不够，变卖家产也不够。”
“那妾身只好一直陪伴着你了。”
李木怀有种负罪感，哑然失笑：“别这么说，你仔细想一想，万一还有寒夙银矿的替代呢。”
“最差，也是寒夙银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