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现在凯恩他们一定是连杀了他的心都有,毕竟这种劈神像脑袋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哪怕是在西区,这也一定会被认定为对教廷的挑衅。
夏泽冷漠的走在通往他的棚屋的小道上,他变得更加阴郁了,之前的他只是简单的营养不良,而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团行走的晦暗,似乎光线在他身边都变得扭曲。
他现在要把他的1个金盾拿回来,没有人能欠他的东西。
没等多久,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沉默的身影。
黑袍人皱起了头,这个乞丐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他也说不上来,于是不再关心这个。
“东西呢?”
夏泽手一翻,一颗黯淡的绿色石头就出现在他的手上,黑袍人的呼吸明显一顿,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弄到了,他的眼神炙热起来。
若是教堂的人看到,必然疑惑于为什么会有人干出这种渎神的恶行。
格莱神像的历史甚至比西区很多人的寿命都要长久,风风雨雨的在那里矗立了几十年,他们是怎么知道神像里有东西的?
黑袍人先是看着那块石头在夏泽手上滚来滚去,确认没有威胁后才谨慎的接过来。然后确定了即便是放在手上也没有什么异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很危险?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去扒拉一块石头?
但命令就是命令。
“我的金盾,先生。”
夏泽提醒道,他不用猜,他们的上司肯定没跟他们说明这块石头的用法,最多给了个接触者全身溃烂而死的诡异情报,当然,在天空没有坠落前,这些用人命换来的规律还没有出现。
怪不得夏泽隐约间记得格莱教堂翻修过一次,真难得他们这些老鼠能把这东西找出来。
这跟夏泽没有关系,他只是要完成他的交易。
黑袍人把玩了一阵,收起后就转身就走,一点给钱的意思都没有。
夏泽好像一点都看不懂气氛,不依不挠的跟着黑袍人。
“先生,我已经给了你想要的,但我还没有拿到我的报酬哩。”
黑袍人笑了,哪怕笼着阴影里都看得到他面上的嘲弄之意。
“跟我来。”
他阴沉沉的说,领着夏泽几拐拐就绕到了一片阴影之中。
夏泽冷漠的跟着,就像一只厉鬼,执着的追寻者他的报酬。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淹没在小巷的阴暗倒影中。
黑袍人冷笑一声:
“小鬼,这就是你的金盾。”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抽出匕首想要结果了这个臭乞丐。
就在这个电光石火的瞬间,夏泽突然抓住了黑袍人突刺过来的右手,那双麻杆般的瘦弱手杆却像蒸汽工厂中的气动重钳一样卡住了黑袍人的手臂,夏泽无情的提醒,像是在做重复过无数遍的宣判。
“你是要违约吗,先生。”夏泽笑了,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正好,他想开开荤。
黑袍人眼神一凝,就在他躬身想要给夏泽一个熟练的上踢腿时,他看到自己被这个乞丐钳住的地方开始流血,自己的血管开始像在泥土中穿行的蚯蚓一样鼓胀起来。
全身上下的血液好像都向手臂上流动,诡异的血管凸凹开始从手臂向他的心脏延伸,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
“你是异能者!”黑袍人全身一颤。
“魔鬼!”
“为什么你要藏在…”
话还没说完,他的面表就开始剧烈的扭曲,脸颊和眼眶开始极速的下凹,黑袍人想要张口呼救,但不知什么时候他他连发声的能力都失去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液开始飞速的流逝,就像一块被抽干了水的海绵,最后痛苦地在扭曲中滑落在地。
就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
“真难吃。”
夏泽吧唧了一下嘴,脸部不满的扭曲在一起,不,准确的说味道让人反胃,简直像一碗发霉的皮蛋粥,早知道就不碰他了,对自己一点提升没有还让人恶心。
这后劲怕是要缓上半天,这还是训练有素的执行者,要真是吃了个普通人,他估计当场就要两眼一翻去冥界划船了。
夏泽捡起了他的匕首。
“愿你在冥界能够遵守约定。”
夏泽把玩着黑袍人的匕首,这确实是个值钱货,即便是在击发枪已经统治了大陆的年代,这种做工精良的匕首还是很受许多人欢迎的。
市政厅对于刀剑这种大件铁器装备管控不严,反倒是这种匕首很难弄到,这东西卖到黑市里差不多就1个金盾的价钱了。
穷成这样还有心思来掺和条顿的事。
他简单地把黑袍人搜了一圈,顺走了他的黑袍,这个东西以后可能用的上。
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把匕首,夏泽吹了声口哨。
现在要给他的醉鬼养父收尸,按照他对这帮恐怖分子的了解,他们做事是留不下活口的。
从他贪图那个梦中的金盾而让他的孩子接下这一单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就算夏泽对于条顿这个贵族国家一点感情也没有,他还是讨厌这帮子人,这帮完全被仇恨和痛苦支配的恐怖分子,做事完全没有底线,连维希教的人都看不起他们。
夏泽走向自己的小屋,在各式工厂的诡异夹缝中,全都是依墙而建的破败的木棚,许多光着脚和裸露这上身的孩子在欢快的追逐,肮脏而污浊的液体被他们来来往往地践踏着,周围到处是妇人尖刻的咒骂和男人斥责的咆哮。
这是西区最脏乱的地方。
他踩在乌黑而又湿滑的土砖上,工厂日夜不停排放的各种诡异的化学试剂凝固下来,在地砖上镀上一层诡异的滑膜。
哪怕是莱比锡这种巨城,西区的贫困和混乱的仍旧让人咋舌,每天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里,就像路边无名的野草,在这里生活的都是垃圾。
包括他自己。
“你爸死了!”一张扭曲的脸升到他的面前,那张脸上遍布着嘲笑和玩弄,在这里死了个人就像是死了只鸡。
“昨天晚上我见到有人进了你的棚子,今早我去的时候他都硬啦!”
那张脸吐出了舌头,瞪着个眼睛,脸上夸张的扭曲着,故意在模仿醉鬼的可怜死样,夏泽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巴掌。
那人也不恼火,只是痴痴傻傻的笑着,大叫着赤着脚在街上跑,到处叫嚷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
周围的人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又好像听到了但根本不重要,他们还是做着自己的事,甚至连回头看他的人都没有。
夏泽踏进屋,就见到了这个可悲的男人,他被干净利落地割了脖子,干涸的血液早已凝固,他就这样躺在阴影里,再也无法举起他的酒瓶来殴打夏泽了。
这个家伙死于自己的贪婪,他上辈子好像不是死在这里,夏泽淡淡地想,但上辈子这帮家伙也没有想现在一样贪婪。
夏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木棚里的东西,不出他的意料就没有什么零钱,秋风冷冽的吹,就算是重来一次,夏泽都还是感到了一分薄凉。
没有什么感情,记忆里只有殴打和辱骂。这个醉鬼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从来干的都是些坑蒙拐骗,甚至烧杀抢掠的事情。
在夏泽模糊而短暂的记忆中这个家伙都不知道因为多少次没有钱付酒钱和嫖资让他来抵债了。
但他就这么无声而寂静的躺在屋子里。
夏泽翻出了房子里唯一的一盏灯油,穷人的夜晚是没有光的,只有昏黄的**和死寂的沉眠,灯火是难得的东西。
夏泽在路边找了些可燃的垃圾,将它们一起堆放在这里,然后毫不留情地在他的尸体上砸碎了灯油。
先是一团火星,再是一团燃烧的火,最后整个屋子都淹没在火焰和烟雾中。
夏泽站在远方,听着人来人往的喝骂和咆哮,还有厂区的温度警铃刺耳尖锐的蜂鸣,没有人想去救火,他们只是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的房子,没有人关心是不是有人被埋在房子里。
夏泽就这样冷冷地看着,看着房子从火苗到彻底扭曲的一团烟雾,路人在一旁看着,孩子在旁边欢呼和玩闹。
最后只剩下一堆灰黑的残渣,周围的人一哄而上,纷纷抢了大块大块残存的灰红木架,这些可是贫民区的宝贝,能搞到至少又省了一笔燃料,还有人在熄灭的废墟里翻找,希望能捡到什么还没有被火烧干净的宝贝。
夏泽最后望了这群片欢天喜地的人群,把自己的身影浸入巷道的阴影里。
他要去见伊丽莎。
他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