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维德裁缝铺。
天还没有完全亮，路上仍旧点着灯，不同于西区可有可无的路灯，东区采用的是雕花的汞蒸汽灯，蓝灿灿的灯光映照着每一个阴影中的角落。东区彻夜不眠的灯火象征的是公国对于心脏的自豪。
错落的路灯下，是一家装横并不算华丽的店铺，与东区其他的铺面并无区别，一样的玻璃台柜，一样的厚重门帘。
甚至还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夏泽无视了这块没有意义东西，这家店一年四季都挂着这玩意，但实际上它一直开着。
门口设置的风铃叮当作响。在几盏刻意布置的灯光下，即便太阳还没有出头，室内简单朴素的布置还是被映照得清清楚楚。
不同于西区简直是路边摊一样的杂乱设置，东区的裁缝铺如果不是门口雕花的招牌牌甚至一眼过去都看不出这个店铺的营业范围，店铺被装点得就像是一件茶室，不知从哪里进口的熏香淡淡的燃烧，发出让人平静的味道。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从店铺深处走来，厚重的拐杖敲击声在空旷的店铺中回荡，夏泽微微皱起了眉头。
之前没有感觉，现在好像随便来个人都能避开他的感知。
他第一眼居然没有发现这个老人的存在，这对于自己这种阴影中行走的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且今晚上已经是第二次了。
“很久没有客人在这个时间点来了，欢迎你，陌生的客人。”
待到老人完全站在他面前，夏泽才能看清他的脸，老人佝偻着腰，即便是刻意设计的衣服也遮盖不住他的衰老和虚弱，仿佛在风中一吹就倒，他的脸因岁月而蜷缩，只看得到沟壑般的皱纹和凸凹。
但说不出的感觉让夏泽觉得这个老人十分危险，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但没有关系，自己只是来订衣服的，不想掺和这家店的其他事情。
“我需要几套女仆服装，包括他们的…配件。”
老人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夏泽就是从那双简直是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中看到了玩味的神情。
“客人你想要的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老人慢吞吞地说。
明明不带任何感情，不知道为什么夏泽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被看扁了。
“当然是正常的。”夏泽板着脸说道。
老人努力抬了抬腰，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夏泽，仿佛在问你若是想要正常的何必专挑这个时间来，又何必到这里来。
就算是脸皮厚如城墙的夏泽都有点绷不住了，甚至有一种想离开这里的冲动。
“好吧。”夏泽喉结动了动，
“我还要定几套裙子…短一点的，款式独特一点的。”
在老人‘现在的年轻人玩的真花’的奇妙眼神下，夏泽比划了一下伊丽莎的身材，得益于他对于血液流动的精确感知，他一眼就能比划出最准确的尺码，老人眯着的眼睛跟随着夏泽摆动的手指而游走，熟练地勾勒出一个青葱的少女形象。
“她多少岁？“就在夏泽费劲想解释款式时，老人出言提醒了他。
“应该18岁出头。”
“那应该要有点盈余。”
“不用了，她…很难再变化了。”
“嗯?”
老人以一种更加神奇的眼光打量着夏泽，看得夏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年轻玩的确实花啊。
天选还是神选？
还是相貌出众的漂亮女仆？据他所知内城几家有这个能力？
肯定不是皇族的。
老人深深的崴了夏泽几眼，就算夏泽情商再低也读出了那种“纨绔子弟”的嘲讽眼神，这种拿着国家栋梁去烧柴火的事情只有那些荒淫无度的贵族才干的出来。
夏泽老脸一红，他也不解释，这种东西越描越黑，自己确实抱的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心，就这样尴尬的等待着。
“配件…多拿几套。”
夏泽厚着脸皮提醒道，老人不回话，只是用拐杖在地板上狠狠蹬了一下。
在等待了大概三个多小时后，夏泽眯着眼看着建筑轮廓后缓缓扬起的金色轮廓，城市已经开始从夜幕的晦暗中醒来，已经快到起床的点了。
老人颤颤巍巍提出了一个大纸袋，夏泽简单的看了下，几件衣物被细心的分件开来，各种复杂琐碎的配件被细心的分隔包装，包装上并没有多少繁杂的文字，也不需要那些额外的装饰，只有金丝刺绣简单的标注了每一件的名字，简单而华贵。
没有品牌，不需要品牌。
夏泽并没有去打开查看，他相信这家店的名声，就他所知，就算是在内城这间店都颇有名气，不至于为了简单的一单生意就失了口碑。
“承蒙惠顾，20个金盾，本店不收纸盾。”
“剩下的分件明天来取。”
老人温吞吞的说，态度一点都不好，甚至有几分赶人的情绪。
夏泽眉头狠狠的跳了一跳，他怀疑自己被加价当冤大头宰了，就算是他这种完全不计较生活成本的重生者都知道这个数字的庞大，20个金盾都可以在西区买下一栋小楼了，这甚至是一个西区普通工人家庭五年的生活费用。
不知道为什么，夏泽感觉自己手上轻飘飘的衣裤都沉重了许多。
“啊，不要惊讶，价格便宜是因为采用了大量的预制件。”
老人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也不要怀疑它们的质量，每个金盾都一定物有所值。”
“本店概不赊账。”
夏泽痛苦地把他兜里的每一个金盾都掏了干净。
“现在又开始流行少爷女仆的情调了吗？是不是又有什么奇怪的书本在流通了？”
老人的拐杖在橡木地板上轻轻的敲着，反复压制而变得异常厚实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不是要多进些货了。”
夏泽打了个哈哈，他不是内城那些天生寰贵，自然也接不上老人的话题，今天付给伊丽莎的工钱都掏没了，他黑着脸走出了裁缝店。
要不是碰上那个古怪的身影，自己还能多赚点。
“好走不送，下次再来。”店主淡淡的说。
夏泽咧了咧嘴，你这个语气可一点都不想欢迎的样子。
希望今天伊丽莎不要再过问她的工钱，夏泽无奈地想到。
当然，成本都会收回来的。
不过，是以其他的形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