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吗?“大公突然开口问道。
老人刀劈斧砍般的面容上沟壑纵横,但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突然就不知道哪里传来声音:
“瑟琳娜王妃的儿子找到了,陛下要把他封为三王子。”
“瑟琳娜,”
老人咀嚼着这个名词,
“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名字,浓郁的联邦风格,我好像见过她?”
“在十年前的王室宴会上,大公阁下。”
“可惜了。”
老人轻敲着车上的沉纹木制的扶手,这种木材极为昂贵,只产出于北境千年不朽的枯枝老树,拥有定神安心的神奇功效。
车轴平稳的转着,这副车架跟随着老人周过了半个公国。
从冷冽而粗犷的松籁要塞方砖到略加休整的砂石官道,最后到王城精细的莱比锡烤瓷地砖。
车轴还是这样默默的旋转着。
护送的是一只与王城卫队的精致优雅完全不同的队伍,比起王城的鲜花一样整齐划一的仪仗,这只卫队甚至显得有些朴素,但却有一种看一眼就要被灼伤的危险感。
这只队伍即便在王城中都披重甲,武器反射着危险的光辉。
马匹异常高大而行进整齐划一,镶铁的马蹄在瓷砖上发出厚重的闷响,像是要把地板都踏碎,整只队伍只有整齐的马蹄声和车轴声,甚至连一丝一毫杂乱呼吸都没有。
盔甲颜色看上去略显黯淡,但识货的人会对它敬而远之。
产自北地最好的矿石锻造的反超凡重甲。
经典而有效的重骑-斥候-轻骑-弓手-医师配置,这只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的北地队伍,让人好不怀疑一个冲锋就能碾碎王城的所有漂亮的花架子。
来自北境的大公卫队,跟随着大公从北境深不见底的暴风雪中到来。
城防军显然对这种直接开着军队闯皇城的行为很不满,但没有人会尝试着拦在他们面前。
北境直面前线的兵锋,国王授予了他们仅次于国王的殊荣。北境大公不用解除武装,他们的军队可以直接进入王城。
在他们面前,耸立的城闸发出了雄壮的嘶嚎。
莱比锡城闸依山势而建,遮天蔽日,厚达千吨,内城高于外城,城闸不知道是谁设计,简直是神来之笔,是内城与外城唯一能让大规模军队行进的方法。
其他的副门,要么地形所制约,要么道宽不足。
城内城外日常流通自然是无碍,但城闸直连未央宫,生死攸关,一般不轻易开启。
除了国王巡回,或者王室大喜大葬,剩下的就只有北境大公能享此待遇。
北境地位之尊崇,可见一般。
夏泽带着伊丽莎也混在看热闹的队伍里面,伊丽莎有点兴奋,毕竟北境公爵朝会可是难得碰见的景象.
她又刚获得了力量,毕竟还有小孩子心性,看什么都很是好奇。
“夏先生,他们厉害吗?”
伊丽莎扯了扯夏泽的袖子。
周围人很多,伊丽莎被迫和夏泽贴在了一起,但伊丽莎似乎没有在意,只是脸上红扑扑的,一脸兴奋的看着外面的车架。
“何止是厉害。”
夏泽伸手挡下了一只不怀好意的手,狠狠的把它打了个折。
这是第三个想要来揩油的人了,眼睛都怎么不好使吗?
“简直是恐怖,”
夏泽干脆直接把伊丽莎抱到了自己怀里,伊丽莎眼睛还是直愣愣的盯着外面,但夏泽知道她现在心脏砰砰直跳。
“伊丽莎,他们发现我了,就只是简单的扫了一遍,这只北境里杀出来的戍边军是公国真正的脊梁,王室这帮子城防军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啊?”
伊丽莎有点紧张,“他们不会突然杀上来吧?”
“当然不会,北境对于异能者很宽容。”夏泽解释道:
“北境很狂放,发现我的是一个异能斥候,他直接给了我警告。”
“啊?北境大公会收编异能者吗?”
伊丽莎有点困惑。
“一看你就是上课开小差了,伊丽莎。”
“北地民风粗犷,不拘小节,只要你愿意效忠大公,没有什么不能改变的。”
“要知道,公国唯一的异能传奇就在北境。”
“那可是北境啊,不过。”
“伊丽莎,公爵一来,公国王室就要起风了。”
夏泽眯了眯眼睛。
“起风了?”
伊丽莎用脑袋蹭了蹭夏泽,
“什么意思?”
“说人话,我有一个朋友要倒大霉了。”
“北境大公看哪个皇子都不顺眼。”
“大皇子虚伪,二皇子病秧,也许,他会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王子有着不一样的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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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索拉姆直愣愣的站在门外。
会议好像已经开始了,索拉姆不确定的指着门,问道:
“你确定我直接开门进去?这不会打断他们吗?”
女官鞠了一躬,“这场会议本就是为您而设立。”
可我在埃娜那里听到的好像不太一样,索拉姆硬生生地想。
一旁的卫兵连眼睛缝都塞上了装甲,看上去也不想能给他提供帮助的样子。
不管了,杵在这里也太不像话了。
索拉姆活动了一下肩膀。
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要挂落我一把,王室应该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索拉姆硬着头皮,顶着一股子牛劲一点一点推动这扇简直厚重得离谱的石门。
要不是夏泽的特训,他甚至连门都推不开。
两边的铁甲侍卫纷纷侧目,但脸都推红了的索拉姆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诧异反应。
随着门一点点的挪动,沉重的吱呀声打断了室内的谈话。
室内的音量从吵闹最后完全沉默,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索拉姆身上。
迟钝如索拉姆,他也意识到他被耍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长得离谱的会议桌,上面什么也没有摆放,正式得让人咋舌。
长桌的尽头坐着一个面上看起来很慈祥的中年人,恶补了皇室知识的索拉姆知道这就是现任国王,他连忙低下了头。
国王的左右手边分别是大王子和二王子。
大王子果真如传闻中那么温和,就像国王一样,二王子脸色有点偏黄,据埃娜而言是小时候受了风寒落下来病根,一直没能治好。
他毕竟第一次来,只是大概看出了分列长桌两边的两个阵营。
以大皇子为首的一群以大地主和老贵族构成的一帮子“Old Money”。
以二皇子为首的一批“New Money”,代表着随着蒸汽机崛起而诞生的新兴资本。
还有一个老人,一个看起来昏昏欲睡的老人。
他一个人坐在远离台座但异常靠近国王的位置上,想必这种超然物外的地位只能是北境大公了。
除了主座上的一群实权派,他们身后也都零零散散站了一些身影。
这些人没有座位,把他们的面孔埋在昏沉沉的暗处,但既然有资格旁听,想必也是公国的风云人物。
索拉姆突然认识到这帮人是什么地位,也突然认识道自己这样是有多愚蠢。
他打断了国王会议,哪怕这场会议可能真的是为了他而设立。
埃娜在这里。
以大王子的侍从的名义。
侍从没有资格参与会议的,但一个很大可能被钦点为王妃的侍从就不一定了。
她一阵气结,一看就知道索拉姆被人摆了一道。
但凡索拉姆用他昨晚那张油嘴滑舌的嘴多问一下守门的士兵,他也会知道正确的流程,不至于这样惊世骇俗的闯进来。
真亏他那么倒腾今天还有力气,要知道这扇门平时可是要两个人一起才推的开的。
她甚至都有点想笑,你这个时候为什么身体素质这么好啊?
是个正常人都要问问卫兵的吧。
埃娜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她连忙收敛了笑意。
这么阴损的主意,究竟是那个家伙针对没长嘴又没长脑子的索拉姆想出来的?
这忒毒了吧?负责的女官居然离谱到都不提醒的吗?
看来有必要去找那个女官聊一聊了。
埃娜沉下了眼睛。
宫中索拉姆的形势很不乐观啊。
有人是一开始就要给索拉姆来上一课。
大王子身边一个八字胡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闯进来了吗?”
“王室的尊严被放到哪里去了?卫兵呢?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给我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