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深夜,虽然骑士殿中并没有因为时间的节律变化而放松警惕。
为了安全,骑士殿专门培养了一批负责在夜晚巡视的队伍,这些人比起白天巡逻的执勤小队装备更加轻便,但反应和感知都更加灵敏。
伊丽莎畏手畏脚的挪到了窗户旁,甚至为了避免一起盯梢的注意,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更换。
侍女早就收走了她的正常衣裙,她不得不只能穿着一身并不方便行动的睡袍。
骑士殿非常小心,基本的流程毕竟已经运行了百年,自然有很多为了安全的考虑。
哪怕是对于这种被认定为普通人的重要目标,为了绝对的安全,在入夜后仍然会以方便为理由让他们强制换上并不方便行动的睡衣。
若真是脑子正常的人,肯定不会穿着睡衣妄图跑出去。而且就算真的碰上如此执着的目标,这身衣服的钳制也让她们难以活动。
但时间不多了,很多东西根本没有选择。
伊丽莎小心的从窗外窥探,外面只有一片浓重的夜色。
夜巡的队伍像是一条线一样在四处流动,而伊丽莎最关心的那一片反射着清冷月光的蓝瓦屋檐上一个人都没有。
伊丽莎没有使用能力。
她自从被关进来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能力,她只是凭着自己单纯的感知在鉴别。
似乎这个时候盯梢的人也在打盹。
要不要拼一把?
伊丽莎皱起了眉头。
在不使用能力的情况下,她无法确定究竟有没有人在看着她,骑士殿负责监视的人非常专业,就算看不到明哨,但暗处说不定还有在隐匿的眼睛。
她不敢赌,一旦被发现,自己必然不可能再会有离开的机会。
可夏先生那边…
就在伊丽莎焦急的判断中,她看到了一个跳动的黄色光点。
一匹马,不,是一个人,一个手上拿着一团发着闪烁着间断黄光烟雾的骑士。
如何形容这种场景,就像是一滴水迸溅到滚油中一样。
那个黄色的闪烁光点正对着冲进了正门,原本只有零星灯火正门的哨所一下子练成了一条亮线,在夜色中映照出危险的白光。
巡夜的队伍明显一顿,纷纷调转了方向。
紧急命令,状态黄,这是来自王宫的命令。
乘着这个突然的机会,伊丽莎果断的翻身出了窗口,顺着墙壁的走向,像一片叶子一样飘落在了门口的草坪上。
要多亏了夏先生的特训,虽然当初伊丽莎就抗议过为什么一个异能者不去学着如何使用能力,反而要学做贼一样翻窗子。
夏泽说有些技巧能在关键时候发挥出想不到的作用。
随着那道突然的命令,夜色中安眠的营地就像一头被惊醒的猛兽一样苏醒过来。
在绵长的警铃声中,灼热的汞蒸汽顺着交错纵横的管道涌入路边的一栋栋建筑,这些猛然点亮的灯光不知道一下子吵醒了多少正在梦中的身影。
“靠,又是紧急集合。”
有人愤怒的唾骂道。
这下麻烦大了。
伊丽莎心里一下子沉甸甸的,突然对自己盲目就从这里翻出来有些后悔。
但凡一个有点脑子的执勤者看到她穿着一身睡袍在营地中乱窜,必然都是要把她当作逃犯抓起来的。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伊丽莎只能小心的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路灯的照不到的死角中,朝着夏泽的方向快速移动。
就在伊丽莎躲过了内城最后一道匆匆跑过的见习骑士后,伊丽莎终于看到了外层绵延的门哨。
就差一点就跑出内层了。
多亏了这次以外的夜间调动,所有的执勤顺序似乎都被打乱,整个骑士殿似乎都忙成了一团。
有几次伊丽莎甚至看着那些穿戴整齐的正式骑士经过时,还对着她的方向望了几眼。
当时伊丽莎差点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但最终还是没有人发现她。
哪怕真的有人发现,也是忙着去集合,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去管一个可能是被吵醒的侍女一样的角色。
现在营地里跑来跑去的普侍从多了去了。
她脸上扬起止不住的笑意,夏泽就在前面。
就在此时,她好像看到了一道隐约的身影,等她尝试去看清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眼前居然开始恍惚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要…
不…不能…
等到伊丽莎再次抬起头,却是扬起了两道灿黄色的威严目光。
————————
在中心的温妮莎堡中,那台‘聒噪的温妮莎’一下子发出了尖叫。
一种短促而急切的警铃开始在营地中炸响。
有些新兵显然没有搞懂这其中的区别。
他们刚从睡梦中醒来,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只有那些原本抱着今天真是晦气的老练执勤者明显的感觉到了两种警报的区别。
“未知能量反应,有不被标记的陌生能量源,有人袭击!有人袭击!”
这一下才是真的炸了锅。
原本的紧急集合只能算是在日常安排之内,原本只是抱着例行公事的骑士殿一下子真的慌乱起来。
准备集合的队伍一下子调转了方向,附近准备赶往营地的小队直接拔出了随身佩戴的利剑。
“袭击!有人袭击!”
在刺耳的警报中,温妮莎堡的指挥中心快速的苏醒。
在文官的此起彼伏的唾骂声中,一道道调动命令通过中央指挥端循序下放:
“能级三!能级三!反能小队列装!”
“所有蒸汽武器解除保险,卸下威慑弹丸,检查击发状态,直接列装实弹!”
“通知各班组队长及以上单位,有人袭击,预案五,颜色红!”
“*的,外圈那层人是怎么长的眼睛,怎么放了这么个家伙进来!”
营地的集合队列中,蒸汽枪充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除了这些接受现代化改装的外勤部队,骑士殿真正的脊梁反而是那些手执利刃沉默着矗立在营场上的传统骑士中队。
比起简直乱作一团的各色外勤,骑士殿真正的象征反而统一身披轻甲,所有的武器都整齐的佩戴在腰间,甚至连回头看向后面的动作都没有。
他们静悄悄的仿佛一尊尊泥塑的雕像。
仿佛空气在他们面前打着转的凝固起来。
他们的最前面是一个像是面条一样的中年人,他一脸痞里痞气的坐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凳子上,嘴里还叼着一根卷烟。
那点点的火光在他的嘴里上下抖动,中年人呸的一下,那根没有抽完的烟卷就打着圈落在了地上。
中年人伸出腿像螃蟹一样碾了几下,那点火光在砂石地面上反复隐没。
一个明显更加像是正常军人的年轻军官不满的走到他的面前。
他衣着整齐,盔甲闪闪发光。
“莱顿中将,你应该注意形象,现在是紧急事态。”
中年人翻起眼睛看了他一下。
“小屁孩一边去。”
年轻军官并不生气,他挺了挺胸膛,盔甲上面的徽标闪闪发光。
“我是王城直隶的检查官,直接对国王负责,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我有权利监督你和你所属队伍的所有行为。”
提到国王,中年人不满的吧唧了一下嘴,但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拍了拍他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中年人随意的抬了抬手,像是随便一指。
“你,你,还有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被指到的成员沉默的踏步出列,全副武装的盔甲只能透出一双眼睛,就像三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
三人迅速的组成一排,整齐划一地跑步混入杂乱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