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楼中枢的统一指挥下，一堡二堡所有的传统火力垛口内交叉亮起红光，如同断续的鲜红虚线般切开了整个东门上层。
每个指示灯为红色的垛口内都猛然爆发出一团炙烈的白光，那是巨量的蒸汽在瞬间内被压缩释放造成的烟雾。
致命的弹丸从恐怖的炮口中瞬间倾泄而下，在以肉眼难以估量的时间内覆盖了整个战场。
城墙底下猛然亮起了一团庞大的灿白色炙烈光团，刺眼的光和热如同在尘世间活生生又重新人造了一个太阳。
凡是敢于直视那片人造奇迹的都忍不住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巨量爆炸扬起的冲击和声音震耳欲聋，连没有被覆盖到的尘土上都猛然抖动了一下，就像是一场大规模的地震。
即便是在射击垛口之上，小队长都感觉自己像是被冲击波抽上了一巴掌，差点连站立姿态都没有成功维持。
飞扬的灰尘把巍峨的东门下半截全染上了一层土灰，就如同一把无比庞大的刷子猛地给城墙下半截粗暴无比的来了一刷子。
那是巨量炮弹集中在一片固定区域内造成的恐怖连锁爆炸，这近乎是东门能在短时间内倾泄弹药的极致。
还没等到城墙底下被爆炸冲击扬起的烟尘散开，随着那条指示灯带的交替颜色改变，接到指令的炮击或者射击垛口开始了第二轮的火力打击。
东门的上层重新亮起接连的火光，那轮人造的太阳重新在场上升起，甚至比第一次更加炙烈。
小队长似乎明白了这个代号的含义。
他也从来没有遇见过东门全功率打击的绝世盛况，更何况这次近乎是百分百命中目标。
过于良好的射击环境让所有的人为经验得到了掩盖，就算是一个上阵没几天的新手都能把炮弹命中预定的打击范围。
他实在想象不出有谁能在这种完全的火力打击中幸存，这是属于人造的奇迹。
“饱和打击完成！通讯兵评估毁伤情况！”
“打击窗口重新进入冷凝，炮口降温！炮兵准备二次弹药！等待下一步指令！”
负责观测的通信兵迫不及待地把眼睛凑到了装置前面，爆炸产生的尘土飞溅甚至都影响到了最顶层的观测装置。
他不得不重新掏出随身携带的织物又擦拭了几遍。
“怎么可能有东西能从这种爆炸中活过来？”
负责传令的同伴倒是有些懈怠，他用一块不知道那里掉下来的破布扑了扑垛口上的灰尘，扬起了好大一片烟雾。
然后毫无形象的坐了上去。
这破事终于结束了，今天一天的运动量近乎是他半个月的训练水平，实在是累得够呛。
“赶紧的，我还要写报告。”
“每次这些乱七八糟的文书记录都要丢给我写，你什么时候能像上级反映下让他们那些文员多干点活，每次我们这边又要跑来跑去又要去…”
通信兵一面重新把眼睛凑到装置前，一面也是略放松地和同伴回话。
“你也知道那些文员不干活的，他们都是不知道那里空降过来的关系…”
从探头中看，目光所及仍然是一片起伏的烟雾，但烟雾明显已经沉寂了一些，通信兵隐隐约约还是看到了一些起伏的黑色身影。
“嗯？”
他发出惊讶的声响。
是不是还没有擦干净？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看到啥了？”
传令员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不确定，再看看。”
通信兵又重新眨了眨眼睛，这次他终于看清了场上那些烟雾中的黑影是什么。
他哐的一下，脑袋猛地砸到装置的铁壳子上。
同伴也被他这副一惊一乍的样子吓到，费力地扶着自己酸软的大腿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无，损伤！”
通信兵颤抖着说，连嘴唇都失去了应有的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什么？”
“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传令员猛地一惊，似乎连腿上的酸软都被这句骇人听闻的话吓跑了，上前不满把通信兵从装置中拉了出来。
“年轻人就是不靠谱，我来。”
“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水平的饱和打击，怎么可能无损伤！是不是你把那些奇怪机器的残骸看错了，我告诉你…”
传令员把眼睛也凑到那台机器上去。
目光跨过现在仍然弥漫的烟尘，他看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锋刃机器。
机器还是当初那副漆黑冰冷的样子，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看起来焦灼过的痕迹，似乎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沾染上。
他皱了皱眉毛，虽然不太正常，但也不是说不过去。
饱和打击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算是可以接受，他的镜头开始向着左侧移动。
他又看到了一具完整的锋刃机器，仍然是那副冰冷无情的样子，伸出体表的刀锋依旧静默危险。
向右转，还是一模一样的锋刃机器，就像他没有转动过视角一般。
传令员一下子死死的抓住设备的边框，指节都开始发白。
他开始颤抖着按照他以往的培训方法调整视野范围。
他看到了这辈子难以忘怀的景象。
那些死亡的身影仍然完好无损的矗立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中，似乎连距离都没有变动过。
机器底部的地面已经产生了一个明显的放射状大坑。
炮弹爆炸产生的扩散性弹坑随处可见，爆炸的最中心土地仍然处于赤红的溶解状态，爆炸的外层甚至地面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结晶状态，在太阳的映照之下闪闪发光。
但那些机器，什么事也没有。
传令员的纪录板哐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这，这不可能！”
他像是一下子惊醒。
连掉落在地上的记录板都没有来得及捡起，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向塔楼。
“无损伤！无损伤！”
“传统火力无效！重复！火力覆盖无效！”
副官近乎是以冲进来的速度撞开了司令室的大门。
没有礼节性的通报，没有军队中必需的敬礼。
他精致修饰的发型因为剧烈奔跑全部散乱开来，飞扬的烟尘熏黑了他的半边脸，袖口也因为激烈活动而崩解，看上去无比狼狈。
“司令！火力覆盖无效！那些机器还是…”
司令不急不缓的转过头。
真是难得，还真碰到了一个不错的。
莱比锡这块温暖的土地上养的也不全是废物。
“我知道，我虽然手废了，但眼睛还没瞎。”
他的声音就像是最坚定的岩石，就连处于难以言叙恐慌状态的副官都不得不被这种镇定感染。
“司令，我们所有的远程手段都没有办法，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还是有用。”
司令平静的回答。
“当炮弹在那个奇怪的方块旁边爆炸，那一片的机器动作都出现了明显的迟缓。”
副官惊奇的重新打量这个中年人。
“可，可这没有用啊！如此恐怖的爆炸都摧毁不了那个方块，能让他们迟缓有什么用？”
狰狞的刀痕近乎贯穿了他的整张脸庞，在现场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惶恐和担忧中，他居然还能发现那庞大机器军团中的一小块异常。
这需要是有多么坚定的意志和敏锐的感知？究竟是什么地方能训练出这种近乎超人的能力？
“我的剑带上了了吗？”
“啊？”
听到这个古怪的提问，副官一愣，带还是慌忙把手上的剑递上：
“带了带了。”
“不用给我，我现在没法拿起它，那是给你的。”
“啊？”
“通知骑士殿，他们践行誓言的时候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