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生,他们都会死吗?”
伊丽莎紧张的问道。
“原本应该会全军覆没,但现在看来他们居然提早这么多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夏泽站在远处的塔楼之上,俯瞰着这道脆弱的人肉防线,他们在那些黑色的浪潮之中看上去那么脆弱,但又是那么坚定执着。
这与前世不太一样。
夏泽一面估量着,一面与自己前世的记忆进行着对比。
似乎从一开始事情的走向就发生了偏差。
这次维希教的大举进攻莫名奇妙的提前,城防军的防守也突然展现了完全不同的顽强生命力,现在更是直接找到了对付这些家伙的关键之处。
在原本的历史中,城门坍塌之后城防军根本没有保留多少有生力量。
大部分都因为完全没有判断正确这些诡异军团的攻击方法和可能的影响,更不要提得能分辨出这些诡异的机器到底是如何选定工作范围,他们究竟又要如何摧毁。
他们甚至根本就没有形成有效的防御阵线。
完全没有阻碍的黑色机器潮水像是一个笔直的漆黑箭头一般,从东门沿着主道一路延伸到东区内部,甚至把战火一路都燃烧到了莱比锡的中央神殿,然后才像一只幽灵一般消失。
整个东区的行政体系和防御体系在这次进攻中彻底瘫痪。
原本的死亡浪潮一路摧毁了所有试图阻拦在他们面前的敌人,完全搞不清方向的骑士殿和城防军像是无效的浪花一般把自己的血肉之躯填进了这座漆黑的绞肉机中。
不只是军队,这次的进攻造成了东区大量平民百姓的死亡。
机械们虽然没有刻意进行屠杀,但凡是敢于拦截在他们面前的所有东西都被这些简单暴力的钢铁毫不留情的撕碎。
东区近乎三成的人口和所有的政府运行机构全部在这次肆无忌惮的进攻中被吞噬。
骑士殿或者仅存的城防军直到这些机器推进到东区中央街才找到了具体的办法,但那时早已经迟了。
莱比锡近半的防御力量被摧毁,等到北境大公赶来之时,这些可恨的入侵者早就得到了自己不知道想要的什么东西扬长而去,留下的只有一个燃烧着的残破莱比锡。
这次失败的拦截战也彻底的把公国的国运推向了不可知的深渊。
甚至整件事情到最后都没人知道维希教究竟从莱比锡取走了什么,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整个事情就像是一团彻头彻尾的迷雾。
这些家伙要什么?这些家伙从哪里来?他们究竟是如何拥有这般恐怖的科技水平和军事力量?
甚至维希教这个名字,都是在沉湎于悲痛之中的人们愤怒的从神殿废墟记载中扒拉出来的历史。
他们的上一次出现甚至要追溯到公国的前身辉煌帝国。
自从这个原本统一了近乎整个大陆的庞大国家在精灵的怒火之下粉碎后,就再也没有关于这个奇怪教派的记载。
直到再一次见到这些漆黑的机械身影,夏泽突然意识到一个很是有趣的问题。
难道真的仅凭借精灵,就能够摧毁一个统治了近乎整个大陆的庞大国家吗?
这个诡异的教派又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精灵真的有着这样恐怖的威能吗?
这种完全超然的恐怖力量,为什么选择在今天现身?
虽然肯定有着陨石的影响,但难道只是奔着天上坠落的陨石吗?
这些问题,夏泽完全没有头绪。
但还好。
这是维系和公国之间的战争,跟他一个卑鄙的异能者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直到现在都还在被骑士殿通缉,还巴不得看到公国早点完蛋。
如果兽潮真的像上一世一样席卷而来,如果这次的莱比锡仍然在兽潮之下苟延残喘或者分崩离析,自己也可以带着埃娜去那里。
莱比锡死上多少人,管自己什么事情?
自己要不是奔着实现朋友的遗愿,虽然他现在还没死。
夏泽甚至都不会出现在这里,他自己根本就懒得掺和这些事情。
夏泽冷漠的转过眼睛。
伊丽莎倒是心软,她泪汪汪的看着那些漆黑的机械像是黑色橡皮一样从城防军的血肉中毫不留情的穿行。
看着那些正值青春年华的生命被漆黑的刀刃毫不留情的切开,像是削开一个脆弱的苹果,看着那些高大的黑色盾牌从已经完全被血色污染的银色盔甲上碾过。
伊丽莎并不是如此容易动什么善心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如此敌视精灵。
但这种人类在机器手上痛苦挣扎的场景确实会让任何有良知的人都感到不由自主的悲凉。
“夏先生,你,你能帮帮他们吗?”
伊丽莎恳切地看着夏泽。
夏泽伸出手摸了摸伊丽莎的脑袋。
“不是我没有人性,伊丽莎,我们根本帮不上忙,甚至上阶以下的人都帮不上忙。”
“真正应该为这场失败的防守负责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们自己。”
“公国自己的颓废和松弛导致了它的消亡,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是从十年,甚至五十年之前就已经决定的结局,这种大势是不可能被人力改变的。”
“可是,夏先生。”
伊丽莎皱起了眉头,她的小手指了指底下拼命搏杀的城防军。
“夏先生,可是他们那么努力,那么拼尽全力去抵抗这些敌人,他们为什么注定要消亡?”
“他们是无辜的呀?他们不该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呀?”
夏泽轻笑了一下。
“伊丽莎,你陷入了一个误区。”
“你觉得面对这种完全不可知的敌人,究竟是谁应该顶在最前面?”
“啊?”
伊丽莎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是那些天柱,伊丽莎。”
“那些原本骑士殿中作为定海神针一般的强大混蛋,那些地位高崇在内城成天享受供奉的那些强能力者。”
提到这个,伊丽莎才好像反应过来。
“对哦。”
“这都打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人增援?普通部队调度缓慢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些强大的能力者也都没有出现?”
“那你就要问问我们的国王,究竟这个时候带着那些上级能力者躲在皇宫里干什么了。”
夏泽冷笑了一声。
“这才是他们可悲的地方。”
“他们用尽全力保卫自己的家园,他们应该护卫的国王却躲在内城的墙壁下研究怎么成神。”
“现实当中百年亘古的城墙不去守卫,虚无缥缈的神国却要动用整个皇城的力量去探索。”
“这真是一个黑色笑话。”
“这也是我说公国彻底走向末路的铁证。”
伊丽莎若有所思。
“但这也太巧合了吧?国王才调走没几个小时东门就打起来了呀?”
“你以为这些家伙为什么要现在进攻?”
夏泽摇了摇头。
“伊丽莎,所以我说公国的结局十年前都已经注定。”
“国王手中的力量越来越薄弱,他的政治机构越来越昏庸,他的人民越来越艰难,可他又不得不守下这自祖上传承的广袤疆土。”
“他从尘世之间得不到支持,就只能寄情于虚无缥缈的传说。”
“而他一旦沾染了这种罪恶的碎片,暗中的阴影一定会将他的公国推向不可避免的末日。”
伊丽莎张了张嘴,她下意识想要反驳些什么,但似乎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最后只能疑惑的说。
“可这都不过是巧合?要是陨石没有掉下来,这些机器也不会涌进来吧?“
“谁知道呢?”
夏泽难得的没有正面回答伊丽莎的问题。
“谁知道它们究竟想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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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瓦。”
柔和的女声在通信频道内响起,就像是母亲对孩童的低语,让人忍不住的放松下来并愿意将身心彻底沉醉其中。
“嗯?”
蜘蛛疑惑的问道。
“阿尔瓦是谁?”
“是鬣狗的名字,”
蚁后补充道。
鬣狗正在耍宝的动作猛地僵住了,蚁后不嫌事大的拱火。
“鬣狗,你完蛋了,你终于被圣女盯上了。”
“圣女,不,我只是…”
鬣狗结结巴巴的辩解道。
“阿尔瓦,送我去城墙后面,不要惊动任何人。”
一看到不是批评,鬣狗一下子来了精神。
“保证完成!圣女殿下,您是要干掉谁?我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最拿手了!”
“啧,真是没脑子。”
蚁后在通信频道中毫不留情的讽刺。
圣女并没有回答鬣狗的问题,她也不需要回答鬣狗的疑问。
在切断频道之后,她站起身,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一样温柔的低语。
“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