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夏泽,也只有夏泽现在才会惦记着这群现在让整个公国都谈之色变的一群死囚。
但尴尬的是,就像是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夏泽愣是杵在门口站了半天,牢房中静悄悄的的像是死了一样安静。
遇到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人们第一反应通常都不会是简单的认同,而是由衷的怀疑和警惕。
夏泽尴尬的挠了挠头,走进了这座看起来规模并不小的临时牢房中。
由于这一大批人都属于是政治犯罪,公国并未在他们身上投入过多的警力。
也许曾经这里戒备森严,但近乎大部分的士兵全部都被调走,夏泽和这些胖子的好手只用了仅仅不到十分钟中就砍翻了所有在外围的守卫。
他们浪费最多时间的居然是这扇被各种临时神术加护禁锢的地牢大门。
他们整整用了近乎一个小时来研究这扇大门,要不是多亏了胖子那成天偷鸡摸狗撬门撬锁的手下,夏泽甚至连门都撬不开。
公国对待这些死囚的态度极其随意。
甚至看上去连这建立在地底的囚笼都好像是临时用神术开掘出来的,甚至连砖块都没有来得及铺设,牢房中居然还是简单的赤裸裸的开掘泥土。
原本正常情况下想要劫狱简直是痴心妄想。
顶着骑士殿和城防军那些重重的护卫想带走真正四千多人就是在做梦。
他们不是什么饱经训练的军队,他们不是什么有着统一调度的邪教组织,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平民。
甚至还是一群都没有吃饱饭的平民。
只要但凡有一个尽职尽责的士兵通报一下,潮水般涌来的城防军就能轻易将这些老弱病残就地格杀。
原本现在只是带着挑挑练练带些人跑路就很不错想法的夏泽,当他通过地下水道见到这个燃烧着的东区,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有希望。
不仅仅是有希望,还是简直是天助我也。
这次不但能顺利劫狱,甚至有希望能把他们全部带走。
就连作为西区老油条、莱比锡万事通的胖子手下们第一次进入战后的东区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哪里是东区?这分明就是一座长条形的巨大城市废墟。
一道骇人听闻的黑色从远远的东门方向开始延伸,就像一块粗暴的橡皮一般直接在地图上擦出了一条笔直的黑线,像是一只巨大的钢笔直截了当的从东门一路捅进内城跳动着的心脏。
如同谁像是用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擀面杖,沿着东门主道一路蔓延,目光所及,一切直接接触那道黑线的所有建筑都被无情的蒸发。
即便只是边缘被波及,建筑都被炙烤着染上一层死亡的黑色,甚至能从这里直接看到内城已经坍塌但仍然被染成一片漆黑的内城城墙。
一踏上这块土地,夏泽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地标会突然消失。
它们要么是直接在那道黑光中被简单粗暴的凐灭,要么就是被波及,导致整个建筑结构失衡,坠落着轰然滑落,变成一地碎散的废墟。
各种错落的建筑就像是被刀子从中间分开一般左右,没有被波及的一半有些甚至还残余着往日的外表,而被波及的就像是巨人被切开般,露出烧焦的残骸。
这条黑色的痕迹一路伸展,甚至目光尽头都是一路黒死压抑的漆黑。
沿途的砖块全部像是被高温炙烤一样碎裂开来,走在上面不像是走在硬质的砖块之上,而像是走在一块块脆弱的脆饼之上,轻轻一踩,突然就整个一下变成了黑色的砖块粉末。
不仅如此,残破的建筑群只是视觉上的危险,更加危险的是失去运转的城市本身。
各种建筑的断面锋利逼人,随意散落的各种材料和不知名的碎块在空阔焦黑的主道上燃烧。
尘土,烟雾,剧毒的蒸汽,喷薄的地下水,高温炙烈的蒸汽,这哪里是是南大陆的第一大城,分明就是不知何处被焚烧的废墟。
若是之前的夏泽还在疑惑为什么城防军采取了如此简单粗暴的外围封锁政策,但现在一见到这片完全翻天覆地的街区就明白了统治机构的苦恼。
更要命的是,东区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此次灾难中被物理性的消失。
除了东区主道沿街的民众肯定是连灰都没有剩下,更多的平民只是简单的被波及,又或是受了或轻或重的创伤,他们惊恐地被更多的人践踏又或是伤害。
在东区主要机构完全停摆的情况下,这些失去了家园的民众疯了一样朝着东区外围涌出。
城防军封锁了每一条看得到或者看不到的关驿,生生将整个东区与莱比锡隔开。
夏泽当然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无法确定这种黑色的污染是否会进一步扩散的要命情况下,在没有确定这些被波及到的平民是否真的像他们面上一样无害的情况下,谁也不能离开东区,谁也不能进入东区。
全副武装的士兵带着完备的神术护符,在神官的指挥下牢牢地卡住了所有的通道。
即便离着关驿有着不远的距离,夏泽都看到了那边黑压压的人群。
所有的人都想逃,所有的人都想着离开,整个东区被影响的近乎有着十万的人口,现在全部拥挤在这个突然变得狭小无比的通道之上。
夏泽甚至都不敢靠近,但是远远瞧上一眼便是头晕目眩。
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况,谁来管一群逃犯是不是越狱了?
夏泽估计,按照最乐观的打算。
不谈建筑上的清理,就算只是单单就地安置检查这些平民公国都至少需要一个星期,还是在莱比锡政治机构彻夜不眠的情况下才有着这种执行能力。
任何简单的事情,面对惊恐而汹涌的人潮,都会变得及其困难。
外部的压力其实并没有相信的严峻,但夏泽又遇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没人愿意跟他走。
他尴尬的踩在这个湿漉漉的地牢之中。
阴暗的积水让他感觉自己现在东一脚西一脚,歪歪扭扭就像是什么第一次进城的乡下村长。
走过的阴暗牢房中投过来的视线什么都有,怀疑,震惊,畏惧,迷惑,但就是没有夏泽意料之中的惊喜。
为什么别的记转小说中这种情况主角都是振臂一呼,众人纷纷响应,而现实却是这样冷漠。
能不能稍微配合一点。
这样搞得我很没有面子好不好。
夏泽撇了撇嘴。
“叔叔,我能找你借点吃的吗?”
一个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再是一声女声压低的叱呵。
“莉亚,回来,不要过去。”
夏泽终于找到了切入点。
他认真的蹲在这个牢门面前。
牢房很简单,只是简单的硬木制成。
一看就是为了尽快完成工期而采用的简单设计,但就是这种简单脆弱的牢门,对于这些极寒交迫的普通人而言而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过道中的光只照亮了小女孩的半边脸,她脏兮兮的就像是从煤坑中捞起来。
毛茸茸的小熊玩具被她畏惧的背在身后,眼睛中显然很是害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大人。
她听不懂夏泽究竟在说些什么,她不知道夏泽究竟要干什么,但她很饿,妈妈也很饿。
“伊丽莎。”
夏泽轻声的说。
伊丽莎也显然非常惊讶在这种地牢中居然还会关着这么小年纪的的孩子。
他面露心疼之色,紧张地四处在身上摸索,居然真的摸到了一块随身携带的鱼干。
那双小手紧张的接过,夏泽眼睛猛地一缩。
烙痕!
这帮子混蛋,她才多小!
他们居然上这种只有重刑犯才会用上的东西!
那双脏兮兮的右手小臂上有着一个非常明显的标识,简直要把她小小的手臂上全部盖满。
原本应该是光洁细嫩的皮肤之上现在都是被高温灼烧留下的丑陋疤痕,看上去就像一个黑乎乎的巨大印章。
神术加铁烙。
就连最是残忍的打手都露出了不忍心的神色。
她才多小,就要背着这个东西一辈子!
女孩紧张的接过,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塞进嘴里,而是惊喜地跑进牢房看不见的阴暗中。
“妈妈!我想叔叔借来了吃的!你吃了就不会咳嗽了!”
夏泽站起身。
他突然发现。
现在他们需要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领导,不是什么能不能看到的自由和明天。
对于这些普通的平民而言,而是最基本的的食物和水。
他对着借调的胖子手下认真的问道。
“东区最近的面包店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