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东区的路上意外的很是顺利。
夏泽赶在最后一批囚犯队伍集体离开前,带回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家伙居然没有和其他准备逃狱的囚犯一样大包小包的把自己压在各种便携物品下面,除了手上拎的不知道装着什么透明色液体的一个水壶,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
看上去不像是要去远行,而像是夏泽不知道从那个酒馆中扒拉出来的一个喝高的颓废老头。
索拉姆原本被营地中各种各样的眼神盯得坐立不安,众人对于公国第三王子的到来秉持了一种尊敬,但避之不及的冷处理态度。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德克雷,也像是真的碰上了硬钉子,对这位像是被公国不知道是驱逐还是怎么着处理的麻烦人物敬而远之。
即便对方看上去真的是和自己一道逃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摆明了发生在他面前。
就算自己没有下狱之前,见到这位敢明着闯皇宫的皇子德克雷都要感到头大。
他自谓已经是脾气不好惹的存在,但碰上这种真的没个脑子的还是感到一阵棘手。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皇子会去干出什么强闯皇宫主殿的离谱事情。
既然索拉姆并不与他自己的职权范围发生发生交叉,这种烫手山芋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为妙。
“我亲爱的夏大人,您又给我找来了个什么麻烦?我们这是去逃亡,不是去郊游!这队里论哄哄的怎么什么人都塞进来。”
德克雷果然还是改不了他的暴躁脾气,还是像是一只疯狗一样见了谁都要咬上一口。
夏泽并不在意这些小事情。
只要能做事,嘴上什么的自然可以从长计议。
“尊重点,德克雷,他可是西区最好的医生之一。”
“就这个酒疯子?“
德克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横竖打量这都像是一个简单把自己生命浪费在烈酒上面的可悲酒鬼,这和他印象中的医生怎么看上去没有一点关系?
“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德克雷。”
老人像是有意无意之间看了看这个口无遮拦的壮硕年轻人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德克雷感觉就像是有谁突然把自己全身上下一下子看透一般打了个寒颤。
“算了,我不管你们这些破事了。”
德克雷也像是知道自己真的似乎看走了眼睛,没趣的朝着那些毫无形象坐个东倒西歪的闲散人群走去,像是泄愤一样开始催促。
“别坐了,该出发了!四队各个小队长,带队出发!”
“动作快点,别磨磨唧唧的,你们这样怕磨蹭怕是前面的人都要很火做饭了!“
索拉姆忽然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惊喜的叫了出来。
“查卡医生!您怎么也过来了?”
这当然是我们的老朋友查卡。
但今天的查卡似乎像是喝醉了一般,走路东倒西歪。
脸上一片通红,就像一块被烧红的烙铁般,死死的攥住手上的瓶子,看上去像是下一刻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就这一下,查卡像是没看清路一样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索拉姆赶紧想要冲上去,扶住这个瑶瑶晃晃的老人,但奇怪的是,明明看上去重心已经完全失衡,查卡居然像是树叶从地面被凤卷起一般又飘了起来。
索拉姆伸出去的手又重新愣在了原地。
“索拉姆,不用帮他,不要看他这一副晃晃荡荡的样子,整个队伍中没有人比他的眼睛更好使。”
索拉姆默默的抽回了手,疑惑的发问。
“您是怎么把查卡医生请过来的?这一路可不好走,保不齐命都得丢半条。”
“很简单。”
夏泽轻描淡写的说。
“我会预知未来。“
索拉姆更是一头雾水。
但已经领教了夏泽那种诡异的预言一条条实现,他自然也是有了几分相信。
“您为什么会看上那个家伙?这人对您如此不尊重,我看到囚犯中并不是真的没有军中习气的人才,何必要重用他呢?“
“谁?德克雷?“
夏泽看了看德克雷一路像是一只聒噪的猎犬一般把整个松懈的队伍全部叫醒的暴躁样子,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你只看到他恶劣的性格,没有看到他出众的能力。“
“这人若是真的没有几分本事,我有怎么可能用他?他可是维德老先生都能认可的人物。”
“可是,军事组织这种事情并不是真的完全无法替代啊?”
索拉姆直愣愣的问道。
“其一,这是特殊时间。我们并没有那么充足的事前去挑选适合的人才,他是第一个向我投诚的人,就凭这一点我就必须要重用他。“
夏泽帮着一位瘦弱的年轻人把他的背包背上。
年轻人很是激动,但看到一旁的索拉姆,露出了畏惧的眼神。
最后他涨红了脸,也没有说出什么感谢的话来。
只能笨拙的跪下磕头,但夏泽制止了他的举动,只是做了个简单的继续行进手势。
“其二,德克雷并不是真的没有脑子,他并没有蠢到将自己恶劣的脾气和要处理的事情混杂在一起。”
索拉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伊丽莎,莉亚!我们要出发了!“
伊丽莎习惯性的牵起莉亚的小手。
小女仆金灿灿的头发在灰扑扑的人群中无比显眼,是整只队伍中最显眼的一抹亮色,看到她似乎沉痛的心情都变得活跃了一些。
伊丽莎显然比起严肃沉默的夏泽更受囚犯们的欢迎。
从脾气最是恶劣的德克雷再到最普通的老人孩子,无一不感慨她的热心和美貌。
特别是孩子们,经常就围在她的身旁,听她讲述那些一听就知道不知是从几本传记小说中缝合起来的古怪故事。
这个原本只是一个苦于生计的洗衣店佣人,在夏泽的帮助,又或是诱导下已经变成了能独挡一面的人物。
伊丽莎在夏泽身边仍然是那副怯生生的害羞模样,可是离开夏泽就变得显然自信和淡然了很多,甚至有了一种天生寰贵的从容风范。
她正在帮着一位妇人安抚她哭闹个不停的孩子,莉亚安静的站在她的身旁,沉默的就像是一块行走的木头。
在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后,莉亚不哭不闹,只是像突然长大一般变得寡言少语起来。
她只是默默地跟着伊丽莎的身影,就像随性的幽灵一般寂静。
这当然有问题。
夏泽沉默的收回了眼睛,但世间很多事情都只能自我开解,这种事情对于孩子而言还是太过沉重。
有时间,再开导开导这个孩子吧。
夏泽叹了口气。
“其三。“
“德克雷,更像是一个标志。“
“连德克雷这种性格的家伙都能被我重用,就证明我绝对不是那种尊循守旧的古板贵族,我欢迎任何有能力,或者有意向来归附,加入我领导的这个队伍的所有人。”
索拉姆若有所思。
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德克雷很好的履行了他的职责。
直到护送最后一批囚犯走入地下水道,早晨升起的太阳已经走到了山脚,夏泽一路上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即便知道了出城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忙的天昏地暗的城防军自然没什么工夫来监管一群囚犯是不是借助平时根本没人巡查的水道离开莱比锡。
夏泽还是送了口气。
索拉姆一直陪同在他的身边,神情严肃。
与从头到尾都一脸平淡的夏泽相比,公国的三王子反而像是一个贵族的贴身护卫一般。
跨过漫长而弯绕的地下水道,出口的光辉已经近在眼前,斜阳映照出自由的光辉。
只要走出这里,就算是离开城防军的眼睛了。
“放松,他们前面都走了这么多人,也没有什么警报,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夏泽轻松的笑了笑。
索拉姆皱了皱眉头。
“我没有看到前面有接应的人影,也没有听到前一批队伍的声音。“
夏泽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他并没有感应到任何威胁的气息。
“他们可能只是先走了?毕竟待在出口这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过多的停留非常容易引起不该有的注视。“
索拉姆抽出了手中的佩剑。
索拉姆制住夏泽,自己先走进那片光影之中。
没有回应,也没有示警。
夏泽皱了皱眉头,同样也跨过那道门扉。
就在刺眼的日光直射得夏泽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一柄冰凉的剑刃就贴在了他的脖颈。
等到夏泽彻底适应突变的光线,赫然就是索拉姆和德克雷尴尬的身影。
他们背后同样是几尊沉默着的漆黑身影,同样的剑刃架在他们的脑袋之上。
“德克雷啊德克雷,我才夸你办事踏实稳重,现在你就给我整出这么大一个惊喜。“
夏泽摇了摇头。
“这,这也不是我的本意,”
德克雷也知道这次真的是自己失责,但他似乎自己也很是无奈。
“也没人跟我说这帮子杀神会突然蹲在城墙外面呀!他们不在北境和那些蛮子摔跤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见到那些漆黑庞大身影的第一眼,夏泽就知道为什么德克雷和索拉姆甚至连警报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那是北境公爵卫队特有的反超凡重甲。
全公国仅此一家,绝无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