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没有直接回答公爵的问题,看上去公爵也不是对他提问。
公爵的焦距从三人面部扫过,先是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夏泽身上停留了一会,再是德克雷,显然公爵也认识这个暴躁的年轻人,但并没有停留多久。
最后还是驻足在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索拉姆身上。
公爵像是没有看到其余两人一样,直截了当的对着索拉姆开口。
“看来,军中居然难得来个贵客呢。”
老人不紧不慢的说。
“公爵殿下晚上好。“
索拉姆木楞愣的回答。
“三王子殿下晚上好。“
老人微笑了一下。
仿佛真的是对索拉姆的出现感到惊讶。
“原谅老身公务繁忙,不能及时起身行礼。”
语气上虽然有些谦让,但身子还是稳如山峦,没有一点想要起身行礼的样子。
夏泽扯了扯嘴角。
公国之下谁敢受下北境大公的礼节?
这位老人,即便是面见国王都不用行礼的特殊存在,更不要所现在一个还是处于完全放逐状态的三王子。
“王子殿下又为何和这些逃犯掺和在一起?”
老人笑眯眯的提问。
但字字诛心,一下子就想要将索拉姆和夏泽等人的身份对立起来。
但还好,造物主在赋予索拉姆超凡能力上的惊人天赋时并没有同样赋予索拉姆灵活的应变能力。
他甚至没有多少听明白老公爵的挑拨之意,只是直愣愣的回答。
“夏先生救了我一命,我答应给他做事情。“
德克雷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三王子本来就是横空出世,还有人能比皇家自己的人更早发现索拉姆的身份?
老人挥了挥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但简陋的营帐之中甚至没有一张多余的椅子,索拉姆只能直挺挺的站着。
“为何当时晚宴上没有和老臣言明此事?”
老人微笑着说。
但眼神和压力逐步看向原本他只是简单的认为是个附属的夏泽。
能抢在皇家之前下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事情。
“可能会对夏先生不利,我不想害了夏先生。”
索拉姆倒是直来直去,就连公爵都被这个简单又无比真实的答案逗笑了。
“王子殿下倒是真的好性情。”
老人眼睛弯起了危险的弧度。
像是在开玩笑,但又像是真的没有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等待着索拉姆的回答。
“要是我在这里就把他杀了呢?”
夏泽的手顿了一下。
“这样王子殿下不就不用履行诺言了吗?这样不轻松很多吗?“
德克雷后颈冒出冷汗。
老人的话语并不沉重,也没有威胁的意思,但德克雷就像是听到了营帐之外阵阵利刃出鞘的蜂鸣。
夏泽看上去脸上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手心也是不自觉的捏了起来。
这是在试探索拉姆对于他们的态度,也是在试探索拉姆对于夏泽的看重程度。
这个看起来和蔼的老人,实际上也是个睁眼杀人的角色。
归根到底,夏泽他们在想什么根本不重要。
公爵不关心也不在乎这些死囚对于公国有着什么价值,或者又是什么危害,他只是在看着三王子个人的态度。
事实本就是如此。
即便是一个自愿放弃王位竞争王子的一句话,在公爵的心中分量也远远超乎这些趁乱逃出来的囚犯生命本身。
多少要命的事情都是这种玩笑口吻下发生的?
要是索拉姆一个回答不好,搞不齐自己和众人这回就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别看公爵卫队只是简单的把他们几个抓了起来,但实际上以公爵的能力而言,就算是要在一个小时内将整个逃犯队伍屠杀殆尽,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东西,国王甚至还会感谢公爵的帮助。
索拉姆像是根本没有明白这里面暗藏的杀机,他从来也就不喜欢这些门门道道,甚至他都没有思考,直接的就给出自己的回答。
“公爵殿下,夏先生救我于微末,于我有大恩情,若是杀了他,还不如直接杀了我,这样您也可以那我来交差应付那个国王。”
好!
要不是这实在不是什么喝彩的场合,德克雷甚至想要直接给这个愣货王子拍手鼓掌。
好像突然这个家伙也不是那么让人厌烦了。
老人眉眼一挑,看似轻松的说道。
“开个玩笑。”
“既然是三王子的恩人,自然也是老臣的恩人。“
德克雷真想骂些什么,但为了自己的小命,这个想来脾气暴躁的年前人居然也知道了收敛。
至少命保住了,德克雷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老人这下才像是真的有了赐坐的意思。
他拍了拍手,不知道等候在哪里的卫兵掀开营帐,安静地摆上三张简陋的便携木椅,夏泽他们这时才敢坐下。
“可惜啊。”
老人眼睛认真的扫视着索拉姆,带着几分试探性质的感慨道:
“实诚可坐不上那个位子,怪不得烁光之剑阁下会让王子殿下您离开。”
“三王子殿下,您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也许是这话刺激了索拉姆,索拉姆不屑的说。
“我不稀罕他那个位置。我也不想当什么国王,我只想过我自己的自在日子。”
老人笑了。
“既然王子选择体察世间,老臣自然不敢多言。”
“那么,”
老人重新把眼睛转向夏泽,看着那双平静的棕色眼睛,夏泽却莫名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是面对即便恐怖如天柱都没有带来的压迫感。
公爵看上去只是一个和蔼的老人。
可他象征的北境确实太过于威严和沉重,带着毫不掩饰的血腥与寒风,让人即便是简单的对视都让人感到一种威压。
“王子殿下神秘的恩人,您打算用什么来换取您队伍的性命呢?”
“什么!”
德克雷失态地开口,他终于克制不住他的暴躁性子。
“这还不够?王子都开口了,您就不能网开一面…”
“一码是一码。”
公爵微笑着。
“你们作为王子殿下的朋友和恩人,自然可以安全离开。”
“但他们,那可是公国的逃犯。”
德克雷的脸色越来越黑。
“慷慨,是需要代价的。”
老人平稳的开口。
这个老狐狸!他想要更多实际的东西!
德克雷在心底唾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