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蕾拉就知道自己很特殊。
早在十岁时,她就已能熟稔地掌握,天赋赋予自己的,同教廷中人所用全不同的神术,能控世间元素。
一如让轻风陪自己荡秋千,让细雨不要染湿自己衣角。
当然,最神奇最像神迹,真正让她同主教们区分开的,是能对近似于光,实则是同生命力相关的原生因子,进行引导,甚至能借此让枯萎的花朵重开。
包括教皇在内,教廷中所有人最看重她的也正是这点。
因为传闻三千年前的巫女大人,就拥有治愈一切苦疾的能力,甚至能疗愈连四神都无能为力的“死疫”。
而这,也是教廷、诸国乃至所有世人对她怀抱的企盼。
到后来,随着医术课展开,这种猜想与企盼才真正落实,因为对那些身患重症、负有过于严重伤势的可怜人,连教廷都无力回天,可她却能挽救他们。
用天赐的恩惠,与最纯粹的爱。
就像是此时,她正在做的那样。
掌心的柔光漾开,驱离了房中晦暗,将蕾拉本就柔美的脸颊,映得更多了几分圣洁,而那些自伊丽丝的伤处,因矿毒逸散开的光雾,也渐被柔光拂散。
且不止于此,那些温暖的光,更覆上伊丽丝的肌肤,春雨入海般散入她的体内,而让她出神的是……
不痛,一点痛楚,不,该说是一丝一毫的难受都没有。
那些“光”太温柔了,就像母亲的怀抱,暖得让人想哭。
怔怔看着半跪身前,面色如前,一点不见烦躁与疲乏的蕾拉,床畔少女这才明白,为什么爷爷会相信这么位,过于年轻的医师,原来,原来她是……
被国王认同的人吗?
不,就算不是,也很难有人会不信任这么温柔的她吧?
不知多久,柔光渐黯,直至全然敛没。
“好了,接下来只要注意保养就没事了。”
睁开眼,最后检查了下,确认身前少女的伤势无碍了后,蕾拉才收回手,起身让开,后稍显疲惫地说。
她确有治愈疾病、伤势的能力,可矿石病终究不一样。
确切说,它该算是种毒素,尽管破坏性还算柔和,但却会潜移默化地,传遍受染者全身乃至深入血液。
若是正常治疗,要全然清除它们,至少得好生治疗、调养数月时间,更严重的人,甚至需要全身换血。
因而疗愈少女,蕾拉也很是费力,就同挽救重症者般。
似还没从先前的奇迹中醒神,老猎人与黑发青年,只怔然地望着床畔少女,全没在听蕾拉说了些什么。
直到被身为“治愈”主角之一的伊丽丝,一声惊疑唤醒。
看着一脸惊异,捏着完好左臂,面上已能见血色的孙女,听着身后传来的,杰伊不着调的关于“魔法”的惊呼,老猎人心间的重压,才算是终于落了地。
“谢谢您,我会永远记得这件事。”
“不论您是要额外的报酬,还是有事要帮忙都尽管说。”
“我绝不会推辞。”
看着老人沧桑眼眸中的感激,听着他恳切得仿佛“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拒绝的保证,蕾拉赶忙抬了抬手,陪笑说“不用不用”,说这本来就是医师的职责。
“不,事实上,这事同委托无关,单纯就是我的私事。”
看着仿佛一下恢复了活力,正拒绝杰伊进一步观察请求的孙女,老猎人笑着摇头:“毕竟对旅行医师,能提供对矿石病的治疗,我本也没抱什么希望。”
“只是听您说会疗愈魔法,才动了念头。”
“真是非常非常感谢您。”
听着老爷子的感谢与所说的“疗愈魔法”,吵嚷的二人顿时望来,伊丽丝更是眼眸生辉,耐不住性子问。
“医师你是王都人吗?听说会魔法的基本都从王都来。”
知道自己是被误会成王族,或是被奥修斯历代王信任的家族中人了,蕾拉抱歉地笑笑,没有回答什么。
“诶,不能说?”
见状,床畔少女明显有些失望,但很快也反应过来了。
“不过也对,大人物嘛,在外还是要……”
只是不等她说完,就被板回脸的老猎人打断了,让她面对贵人,特别是治好她病的贵人时别放任性子。
当然,也让她早点可以休息了,毕竟身体还没全恢复。
嘱咐完,老人无视伊丽丝“我现在感觉好得不得了”的反对,带着蕾拉二人离了房,顺着来路回一楼。
期间,老猎人再次和蕾拉确认了这份委托的危险性,说如果她在意,可以拿同样的报酬而不用参加,现今他解了燃眉之急,找医师的事可以再缓一缓。
只是不出意外,蕾拉自然是拒绝了。
至少在修复“抑制器”的紧迫性上,她的意见倒是同伊丽丝一般,更何况,在见证净地中的那场落雨,“聆听”了风神之音后,她不觉得魔物能威胁自己。
何况是有这么多猎人守护的情况下。
见少女坚持,老猎人自也不再多劝,同时也极为乐意。
于是在回到见面的房间,拿出资料,同蕾拉分享了“抑制器”周边区域、可能出现的魔物与相关计划等信息后,老人就让杰伊,去为她安排好今夜住处。
“那我走咯,做个好梦。”
不多时,木屋一层一个靠近内侧,很是清净的房间中。
随着杰伊的晚安,与少女的应声,房门被轻轻关上,蕾拉随意打量了下房间后,只觉舟车劳顿与动用神术的疲意,终于涌了上来,也就没想着开灯了。
将单肩包与棒球帽随意放在床头柜上,蕾拉脱下鞋袜外套,解了马尾后,一下扑上床,后满足地轻叹。
还是床好啊……观光巴士座位再舒服,也比不过这啊。
在被褥齐整的床铺上翻过身,蕾拉舒展下身子,暗叹。
尽管说她吃得了苦吧,可那三天中长时间的久坐,还真是很折磨人啊,不过……更累的怕还在后面呢。
回忆着自巴士站台了解到的,去维卡斯的远途所需的近一周车程,蕾拉幽怨声,心想王国实在太大了。
光是南部边境到省会,居然就要坐七天的车你敢信啊。
虽说吧……也有王国南部荒野多,地铁线不足的缘故。
算了,不想这个了。
用手臂半遮着面,蕾拉怔然地望着,同为木质的天花板,不由想都这么多天了,王国使团也该到教廷了吧,不知道哥哥他们,有没把真相告诉诺克斯。
要是没说,他得知婚约可能取消,会失落还是高兴呢?
要是说了……
睡意涌上,带着不愿去想的可能,少女沉沉入了梦乡。
而后……
又在熟悉的梦中在星空之上,见到了那双暗金色眼瞳。
威严依旧,温柔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