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场宿命战开始前,在光屏上跳出“开战”字样前,游戏照例进入战前宣言阶段,镜头飞速拉近。
越过两侧皆残垣,路灯倾倒的街道,先给了宰相特写。
面对承着救世预言,受水晶、诸神意志认可的真王,伪王亚丹的彩蛋动画被触发,只见他故作恭敬地脱帽行礼,复又起身后,唇角笑意间多了分冰冷。
“瞧瞧瞧瞧,是谁来了,原来是我们冲动懦弱又无能的国王陛下,怎么,这是在水晶中藏了十年……”
“得了伟大力量后,才终有勇气,找上门来复仇了吗?”
“可真是不容易啊,你要再晚些来,我可都要睡着了。”
“那么让我们看看,你有几分长进。”
看着光屏中,渐敛柔笑,遥隔雨幕向自己抬手的宰相亚丹,看着那双全无笑意,只存有漠然的复仇光焰的琥珀色眼瞳,本不觉异样的诺克斯不由蹙眉。
心想是为什么,自己会忽地觉得,那张冰冷残忍……
却暗藏如海悲伤的面庞,会那么熟悉似在某处见过呢?
是错觉吗?
诺克斯通关过幻想十五,甚至因对那作透出的责任、宿命感,有着别样的共鸣,他少见地多花时间,拿到了那代全部的成就奖杯,自不会对亚丹陌生。
但要知道,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历经如此多事后,他对这位游玩过程中,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反派的面容,早已经记得没有那么清楚。
反应更不可能强烈至此。
而且那种扑面而来,让他心生悸动、深陷恍惚的即视感……根本就不是面对一位游戏角色时会生出的!
就仿佛有个虚渺的声音,一直在他耳畔轻笑低语……
终于等到您了,初王陛下。
在怀疑是错觉的心念落下那霎,在心间的不真实感愈发强烈,直至爆发的那刻,诺克斯眼瞳骤然微缩。
只觉一阵无由的头疼,无数片段自记忆深处轰然涌出。
那是数不清的古老画面、陈旧时光。
似被埋藏了千百年,直到今时今日,有人用钥匙打开了记忆神殿之门,才又借着光屏中角色为引……
重被揭示在阳光之下。
尽管光屏中,宰相的宣言已然结束,取而代之的,是那位末代真王年轻、坚定的话音,可诺克斯的头疼却全未减退,反愈演愈烈,脑中画面飞速变换。
到后来,因为头痛过于剧烈,他甚至再没法思索什么。
而只能一手按着太阳穴,轻吸冷气,同时艰难维持意识,注视着一幅幅掠过眼前,陌生至极的旧画面。
在最开始时,也许因为时光久远,或说那根本不是属于他的记忆,映入王子眼帘的都只是些模糊光影。
只能隐约看到,在视线般的画面中,常会出现道倩影。
即使看不到面容,也给他种温柔圣洁……且亲近之感。
似乎是他,不,该说那位记忆拥有者,最最重要的人。
千年难忘的挚爱。
而随着那些记忆片段流逝,渐渐地,画面变得清晰起来,诺克斯开始能看清,并分辨出其中的人与物。
因为那都是属于他的过去。
皇宫、学校、王都风光……
父皇在世时慈和的笑,十年前随老爹出使教国,同圣子见礼时,露娜温柔、鼓励的眼神,以及通知自己先王过世时,莱伊冷静中满带怜惜的目光……
到最后,万般过往不尽情绪皆逝,一幅画面逐渐拉近。
其中呈出雨下荒野、寂寥公路,与路旁正招手的……
那位怪人。
那位头戴礼帽身着西装,替身侧温婉女子执伞的怪人!
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王子只觉有股寒意直涌心头。
因为尽管在面貌、穿着甚至年岁上,那位不久前邂逅、拦车,并告知他“抑制器”情形与可能发生有趣事的怪人,同先前光屏上发表宣言的宰相全不同。
可他们的笑容、眼神……
几无分别。
就像那人在直白地告诉他,自己与那位伪王是同类人。
神秘、随和且极度漠然。
你到底是……谁?
随着那位怪人的面容跃出、淡去,奔流的记忆长河终于停滞,王子的头痛渐渐消退,恢复了思考能力。
而就在诺克斯,回忆着那道有关“初王”的笑语,继而微惘地默问时,光屏传来的话音将他带回了现实。
“我自会让你为自己所行之恶付出代价。”
“绝对。”
此时,那位末代王,仍说着关乎“决心”的宣言,而让不知看过多少次彩蛋的青年,感到意外的是,那段话明明就是自己头疼前,所听到台词的下一句。
也就是说,那看似漫长,无比难熬的时光实际上……
只持续了片刻?
以至身侧正全神贯注看着屏幕,候着开战的蕾拉,全没注意到自己反应,只以为他是不耐看过场动画?
怀着满心不解与惘然,诺克斯收回了偷瞄少女的视线。
只不知是巧合,还是被某个人,冥冥中掐好了时间,当王子望回光屏时,已无更多闲暇留给他去细想。
因为随真王唤出王剑直指宰相,与“就让我们在今夜结束一切,亚丹”的冷语,光屏上显出开战字样。
对战一触即发。
“认真点儿哦,我可不用你放水。”
听着蕾拉一别往日间温柔,元气满满的提醒话音,王子只得暂时抛却杂思,有力地应声,说才不会呢。
为了不吃蔬菜,也得百分之两百出力啊。
语落,二人都沉浸到快节奏,时刻都需对对手的动向,作出反应的激烈战局中,再分不出心神来交谈。
而两面分屏中,以第三人称背面视角呈现的伪王与真王,也在开战字样隐没后,以极快速度掠过街道。
后皆手持王剑,狠狠地交击在了一处,顿时火花四溅。
名为“拼刀”的机制就此触发。
在少女与青年极快的按键声中,宰相与诺王身周皆亮起辉光,十三柄全然相同,只在色泽光影有些微差距的王器骤然现身,迅疾地缭绕、自发旋转着。
而战局中央的二人,也不停地探手,自另个空间中取出不同的幻影武器,展开令人眼花缭乱的近身战。
时而巨剑对重斧,时而坚盾抗锤矛,时而王剑碰撞双刃交击,谁都不愿意退一步,台词更是针锋相对。
而在这过程中,因为对战的二人,都心神紧绷没出错漏,光屏两侧的生命条,都只以缓慢速度往下掉。
能量条,或说幻想十五角色独有的幻影剑槽则在飞涨。
终于,需极度凝神的拼刀机制告止,王子操纵的诺王因反应不及,在结束后的瞬间,被蕾拉抓住破绽,于是宰相抬手,掌心、手臂上现出骇人的黑焰。
下刻黑焰脱手,似噬咬巨蟒般,一击命中诺王的胸膛。
将那位真王击退了很长的距离,生命条更下掉了一截。
“你就这点儿能耐吗,小王子?”
与此同时,宰相淡笑着的嘲讽,也随之响起在雨幕间。
而游戏外的二人,也不约而同暂止攻势,对视了一眼。
“想和我更进一步的话,还得加把劲哦,尤里克少爷。”
看着少女略带挑衅的浅笑,听着那句她无心说出,在她自己看来只指友谊并无不妥,可却让诺克斯的心弦,实实在在一颤的调笑之语,王子轻出口气。
后肆意微笑,沉声说:“再来!”
青年语落,二人重望回光屏,并在没说好的情形下,默契十足地按下同个键,释放了已满的幻影剑槽。
屏幕两侧的角色同时跃起,并自此浮空再不落地,而伴着清脆空灵的嗡鸣声,十三把王器再一次现世。
只是无论辉光,还是旋转速度,都已远不是先前可比。
真幻影剑状态,就此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