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那个猜想成真的可能性,因希恩小姐的神态、回应,直接降低了一截,因而无心再游玩。
还是想通了什么,并怕打扰到少女。
在心不在焉地按了会儿手柄,操纵跑车在公路上、林地间驰骋了会儿后,诺克斯就轻叹口气坐直,拿过身侧坐垫上的手柄,旋即起身将它们放回原处。
而在两声低微的按键声后,电视熄屏主机也不再运转。
做完“大对决”的收尾工作,王子稍稍舒展下身子后,不自禁微侧过身,偏过脸,望了蕾拉的床铺一眼。
不知为何,尽管在没有驱动魔力,强化视力与身体机能的情况下,在暗光中,他很难将那面看得分明。
但一想到心向的“爱丽丝花”就在那,心绪就渐渐宁和。
只觉安心、平静。
就像那冷海,那缠来的孤独、黑暗,都被其温柔驱离。
也是啊,何必想那么多呢。
不说那两难之问,就连自己对神巫大人是否真会动心,现都只是未知数,关于身份的猜测更只是臆想。
且自己同希恩小姐,明早就要别离,下次再相见都不知是何时了,与其瞎想自怨,还不如珍惜这宝贵的、最后的独处时光,趁着还有时间好好道个别。
嗯……不过,道别还是明天吧。
看着暗光中安静的床铺,随少女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的薄被,王子默然自语,微笑想睡眠质量真好啊。
不像自己这个夜行动物,光是入睡都得花好一段时间。
偶尔还会彻夜不眠。
当然,身为身体素质、意志方面都远超常人的魔力掌控者,他失眠,自不是因为什么作息或生理问题。
而是因为一合上眼,那些责任、压力,就会如潮涌来。
于是,闭目的黑暗中,一幅幅悲伤、压抑的画面就纷繁而出,一如老爹的葬礼,一如全不回应的“魔源”。
哦,现今或许还该多份婚约了?
想着,诺克斯自嘲地笑笑,后轻摇摇头驱离那些回忆。
心想在如此放松的旅程,这般美好的雨夜中想这作甚。
随它们去吧。
一念至此,王子不再耽搁,刻意放轻些脚步走向浴室。
简单洗漱后,他就来到仍空着的,位于左侧的床铺边,而后脱下外衣鞋袜,挪到、靠着偏中床屏坐下。
目光自又不由自主地转过,投落在不远的右侧床铺上。
望着被薄被裹着的,少女若隐若现的美好纤影,听着纷繁雨声,与她轻微绵长的鼻息,很久没有动作。
心情更前所未有的宁静、安定。
就像……是在教廷净地中,有那位圣子陪伴照顾时般。
而不知怀着怎样心绪,不知多久,王子踟蹰着开了口。
“希恩……小姐。”
话音很轻,近乎梦呓,别说是入睡之人,就算少女还醒着,没仔细听,都可能在雨声间忽略这声呼唤。
也不知在诺克斯内心里,究竟希不希望得到对方回应。
而事态发展似也理所当然。
低语落下后,王子暗金瞳中,映出的带有朦胧的身形曲线的薄被,仍旧随着蕾拉轻柔的呼吸起伏不定。
少女似没有醒来、回应的意思。
可……
就当诺克斯不知失望,还是如释重负般轻出口气,打算驱离思绪收回视线,就此睡下时,右侧床铺传来的,本绵长的鼻息忽地一顿,后变得明显了些。
显然是将入梦之人,清醒了过来。
伴着因被扰醒,而微有些紊乱的鼻息,与床上人翻身时,被褥、衣料的摩擦声,一道轻问传入了,本有些怔然,但反应过来后,顿显心慌的王子耳中。
“怎么了?”
而让诺克斯心乱的,不仅是担心打扰到对方休息,更因面对那温柔依旧,却因常日里所不曾有的慵懒与本能般的些微不愿,而格外娇憨的话音时……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似全没有做好面对这一幕的准备。
或许是以为,蕾拉早已沉入梦境,不会听到那声呼唤?
只是,会如此无措,全不知该说什么问什么的缘由,并非他没有想法,而是心间疑问实在是太多太多。
都不知该先问哪一个,更不知有哪个是自己应该问的。
是希恩小姐听完后,不会心生不悦,甚至对他改观的。
我该……问吗?
怀抱着这般心念,诺克斯思绪飞转,可怎也理不清楚。
他真的很想问清,希恩小姐有没心上人,甚至直接向她揭露,被自己按捺在心底,快压抑不住的情愫。
他也真的很想向少女倾诉,自己因那份婚约因政治联姻,所陷入的难自拔的情感旋涡,问如果自己真难以自抑地爱上了两个人,到底怎么做才是解法。
以及,以及最重要的……
他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问问她究竟是不是……
神巫大人。
太多的心言,太多的疑问,与隐在炙热情感下的痛苦。
真的很教人疲倦啊。
但最终,或是因为分别临近,或是因为没勇气将相识后,所有努力一切未来,全都当赌注压在这些问题上,亦或知道其实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
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王子只在沉默片刻后,稍显慌乱、惊讶问希恩小姐你还没睡吗,旋即又为自己可能吵醒了她低声道歉。
“没事啦,我前段睡眠都是很浅的,没人喊也可能醒。”
“所以,怎么了吗,尤里克少爷?”
听着少女善解人意的解释,与稍带困意的轻问,看着那在暗光中难辨情绪,但不用猜也知柔和似水的淡蓝眸,诺克斯沉默会儿后,不自然地微偏开脸。
后目光微闪,故作轻松地说。
“也,也没什么啦,就是才想起来,差些忘了说……”
“晚安,希恩小姐。”
闻言,右侧床铺安静了会儿。
显然蕾拉对此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青年轻语唤醒自己,就只是为了道声晚安,要知道这算是很失礼了。
但她也没有生气。
因为天生能感知模糊的善恶心念,对他人心思很是敏感,因而只从王子短暂的沉默,与这显得突兀的转变间,少女就已觉出,他该是有什么心事才是。
有什么……很重要的话想对自己说?
但是呢,既然他转了念,又为此感到为难或不愿意了,那就随他心意去吧,反正他们也留着联系方式。
就算分开了,想说也还是能说的嘛。
想着,能从王子微乱的鼻息中,感觉出他怕这般做法,会引得自己不快的紧张、忐忑,蕾拉轻笑了声。
后也柔柔地回了句:“那么晚安咯,尤里克少爷……”
“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