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县衙西侧的大牢。
两名值夜的衙役裹着半旧的靛蓝色号服,抱着沉重的水火棍,背靠着冰凉的门柱。年长些的那个,头一点一点,下巴几乎抵到胸口,鼾声细碎而均匀。年轻些的强撑着眼皮,视线却早已模糊,只盯着地面灯影里一只缓缓爬过的潮虫,神思早已不知飘向何处。更远处,梆子声空洞地响过三更,余音在空旷的街巷间消散,被无边寂静吸收。
最深处,一间独立的牢房。
张平穿着灰白色的粗麻囚服,靠坐在墙角那堆散发着霉味的枯草上。
万籁俱寂中,感官被放大到极致。远处似乎有野猫掠过屋瓦的轻响,近处牢房某个囚犯在梦中磨牙的咯吱声,甚至自己血液流过太阳穴的微弱搏动,都清晰可辨。
然后,她听到了。
牢房外,隔着厚重的墙壁和门板,传来极其轻微、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噗噗”两声。声音短促、沉闷,像是装满沙土的布袋轻轻落地,又像是体型稍大的夜鸟敛翅停驻。
张平靠着墙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眼中那两点幽光,骤然亮了几分。
“吱呀——”
厚重的包铁木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没有发出通常那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显然门轴被刻意处理过。三道黑影,如同从门缝中渗出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随即门被轻轻掩上。
来人皆是一身紧束的漆黑夜行衣,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手掌都戴着黑色的薄皮手套。手中还提着出鞘的短刀,刃口在牢内油灯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一线雪亮的光芒。刀尖处,依稀可见未曾擦拭干净的新鲜血迹,在昏黄光线下呈现暗红色。
“大人,属下来迟,让您受苦了。”
张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直紧绷的肩背肌肉略略放松。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脖颈和手腕,骨骼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她撑着冰冷的墙壁,慢慢站直身体。囚服下的身躯虽然消瘦,但站姿依旧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挺直。
“外面如何?”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太多情绪起伏。
“已清理”黑衣人回答。
“马车已在西侧小巷备好,车夫是可靠之人。出城路线有三条备选,均已打点妥当,沿途有眼线接应。请大人速随我等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取笔墨来。”张平伸出手,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似乎早有准备。她将蘸好墨的毛笔双手递上。
张平接过毛笔,在手中掂了掂。她站定,略一沉吟,似乎在想写些什么。然后,她手腕悬起,笔尖触及粗糙的墙面,运力挥毫!
毛笔在墙面上拖行,墨迹随着她手腕的运转而流淌。由于墙面粗糙,笔锋有些拉涩,墨汁时而饱满浸润,时而干涩飞白,反而形成一种狰狞凌厉的笔触。张平的手很稳,每一笔都力透墙皮,墨色浓黑,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毒、不甘和仇恨都灌注其中,渗进这冰冷的石头里。
“白子霖,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十四个大字,字迹歪斜却张狂,墨色淋漓,在昏黄光线下反射着幽光,透着一股择人而噬的狠厉。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墨汁几乎流淌下来。
写完,张平凝视着这行字,嘴角缓缓扯动,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低沉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笑声:“哈……哈哈……”笑声在空荡的牢房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笑毕,她随手将毛笔丢弃在墙角草堆里,那支笔滚了几下,笔尖的残墨在枯草上留下几点污渍。
她不再回头,转身,在三名黑衣人无声却严密的护卫下,快步走出牢房。
通道内,地上横七竖八倒着衙役和狱卒的尸体,有的仰面朝天,咽喉处一道极细的血线……
县衙后花园,东厢房。
白子霖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却并未深睡。连续多日的劳心劳力,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思绪纷杂,睡意便如一层薄冰,漂浮在意识的浅层,稍有扰动便会碎裂。
窗外的更梆声,似乎刚敲过三更不久。夜色正浓,万籁俱寂。
她霍然睁开双眼,眸中毫无初醒的朦胧,瞬间清明如寒潭,锐利如刀锋。侧耳凝神细听——那声音从远处传来,方向是前衙!虽然隔着数重院落屋宇,声音模糊断续,但依然能分辨出是急促杂乱的奔跑脚步声、压抑却难掩惊恐的短促惊呼、还有……金属器物碰撞、甚至是人体倒地的沉闷声响!
出事了!
这个判断如闪电般劈入脑海,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性。白子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掀开薄被坐起,动作迅捷如豹。她抓过搭在床畔椅背上的青色官袍外衫,手臂一展便披在身上,五指飞快地系着衣带,目光已如实质般投向房门方向。
几乎在她系好最后一根衣带的同时,房门被“砰砰砰”地急促敲响!声音又重又急,显示出来者内心的极度焦灼与紧张,木门都被震得微微发颤。
“大人!大人!不好了!”是李妙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隔壁房间也立刻传来窸窣的动静,以及陆舟带着浓重睡意与茫然疑惑的询问:“李妙姐?外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子霖一把拉开房门。
门外,李妙已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蓝色劲装,腰间革带束紧,勾勒出矫健的身形。
她呼吸略显急促,显是一路疾奔而来。
陆舟也匆忙从隔壁房间出来,只随意披了件外袍,头发有些凌乱,睡眼惺忪。
“何事惊慌?”白子霖沉声问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能压住慌乱的力量。她的目光越过李妙,已投向传来隐约嘈杂的前衙方向,眸色深沉。
“刚有狱卒连滚带爬逃到后园禀报!”李妙语速极快,气息微促。
“说大牢遭袭!就在刚才!一群黑衣蒙面人,身手极高,杀人如割草,值守的兄弟死了好些!他们……他们目标明确,直奔最里面那间牢房去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声音更低却更重,一字一顿,“是张平那间!”
劫狱!救张平!
白子霖瞳孔骤然收缩,对方竟敢如此猖狂果决,直接选择夜袭防守相对严密的县衙大牢!而且行动如此迅猛,下手如此狠辣!
心念电转间,无数分析判断与应对策略已如潮水般涌过脑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不能乱。瞬间,一系列清晰而果断的指令已脱口而出,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李妙!”
“属下在!”李妙挺直身躯。
“你留下,保护陆舟,守在此处!”白子霖目光如炬,紧紧锁住李妙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
“大人!”李妙急道,上前半步,握刀的手青筋微现,“您身边不能没人护卫!张平那伙人敢劫大牢,必是亡命之徒,您独自前往太过危险!让吴可她们留下保护陆公子,我随您去……”
“李妙”白子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与威严,凤眸之中寒光凛冽,瞬间压下了李妙所有的争辩。
“此刻情势未明,敌在暗我在明!劫狱者能悄无声息摸到大牢,杀散守卫,其谋划与实力不容小觑!他们既能劫狱,未必没有后续手段,甚至可能调虎离山,目标直指后园!我们之中只有陆舟没有武功,还是你留下保护为好!”
李妙被白子霖说服,只能说:“遵命”
这样的情况,陆舟确实同意白子霖的说法,自己没有武功,就不能成为她们的拖累,还是呆在县衙内的好。不过,以后,自己有时间还是要学一学武功为好。不能老是让女的保护吧。故陆舟也听从安排了!
白子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目光转向闻声已从院外值守位置迅速赶至月亮门处的两名女护卫:“吴可!孙晶!”
“属下在!”两人齐声应道,声音短促有力。她们同样已兵刃在手,吴可持剑,孙晶握刀,脸上俱是肃然,显然也听到了动静。
“随我速去大牢!”白子霖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道青色疾风,掠过李妙身侧,冲向通往前衙的月亮门。她甚至来不及回房取放在桌上的佩剑,只顺手抄起了门边立着的一根用以顶门的硬木门闩,虽不称手,却胜在坚实。
吴可、孙晶毫不迟疑,立刻施展身法,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子霖姐小心,你们小心”陆舟在身后急唤一声,声音里还是充满了真切的担忧与不安。他
“陆舟,相信白子霖,她们不会有事的”李妙的声音,安慰道。
白子霖在疾奔中,听到陆舟那声呼唤,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仿佛有根极细的丝线轻轻牵扯了一下心脏。
我为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保护他的安危呢。
月色与灯笼光混合的朦胧光线下,白子霖等人迅速前进。
越靠近西侧大牢院落,空气中那股淡淡的、却又无比鲜明的甜腥气味便越是清晰可辨——那是新鲜血液特有的味道!
牢房大门完全洞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死寂。
“戒备!”白子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冷冽如三九寒冰。她率先迈步,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泊,剑眉紧蹙,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牢门内外的每一个阴影角落。吴可、孙晶刀剑横于胸前,精神紧绷到极致,紧紧跟随。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可随时应对各方突袭的小型战阵,缓缓踏入那散发着浓重死亡气息的牢门。
通道内的景象,比门口更加触目惊心,堪称人间地狱。
墙壁上稀疏的油灯大多已被打翻或熄灭,仅有的两三盏也光线黯淡,灯芯苟延残喘地跳动着。借助这微弱如鬼火般的光亮,可以看到地面上、墙角边,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更多的尸体!有的仰面朝天,咽喉被利刃精准割开;有的扑倒在地,背后或肋下插着弩箭;有的蜷缩在拐角,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显然是被巨力扭断;还有的与来袭者有过短暂交手,身上有多处伤口,手中甚至紧握着半截断裂的水火棍或腰刀……死状各异,但皆是一击或数击毙命,许多人脸上还残留着惊愕、恐惧或茫然的表情,仿佛死亡来临得太快,让他们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
血水在地势较低处汇聚成一小洼一小洼,粘稠、暗红,在微弱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混合着死亡带来的、特有的甜腻与铁锈气息。
白子霖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她一言不发,强迫自己忽略周遭惨状带来的心理冲击,目光如电,快速扫过通道两侧,确认暂无活着的袭击者埋伏,然后迈开步子,踩着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泊边缘,快步走向通道最深处。她的步伐依旧稳定,但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钧。
吴可、孙晶紧随其后,两人脸色同样难看,尤其是孙晶,喉咙滚动了几下,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紧握刀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很快,他们来到了最深处那间独立牢房前。
牢房内,空空如也。
她的目光定格在对面的墙壁上。
那里,在粗糙的、被油烟熏黑的墙面上,几行淋漓的、墨迹浓黑的大字,在从门口透入的微弱光线下,异常清晰、刺目。墨色尚未完全干透,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白子霖,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字迹歪斜、张狂,笔触因墙面粗糙而显得飞白狰狞,墨汁在笔画末端甚至有些流淌的痕迹。那字里行间透出的怨毒、仇恨与毫不掩饰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观者。
白子霖静静地看着这几行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懊恼,没有惊慌。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绝对零度的寒意,从她眼底最深处缓缓弥漫开来,逐渐冻结了周遭的空气。她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硬木门闩,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现。
张平逃脱了。不仅逃脱了,还留下了如此猖狂、如此赤裸裸的挑衅。
这不仅仅是一次越狱,更是对她白子霖权威的公然践踏,是对朝廷法纪的极端蔑视!
“大人!”这时,一阵更加杂乱、沉重且人数众多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惊呼,从牢房外通道口传来。
县尉刘安带着十余名衙役、巡街兵丁,气喘吁吁、满脸惊惶地赶到。她们显然是接到逃散狱卒的警报后,从各自值守位置或家中匆忙集结而来,许多人衣冠不整,甚至有人只穿着中衣披了件外袍就跑来了。
当刘安带着人冲进通道,看到满地的尸体、浓重的血腥,以及洞开的牢门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踉跄着冲到白子霖所在的牢房门口,一眼看到空荡荡的牢室和墙上那行墨迹刺目的大字,顿时魂飞魄散。
“噗通”一声,刘安直接双膝跪倒在地,不是单膝,而是双膝!
“职下……职下该死!职下疏忽失职!巡防不力,守卫懈怠,致……致重犯张平被人劫走!酿此滔天大祸!惊扰大人!罪该万死!请……请大人从严从重治罪!”
她身后的衙役兵丁见状,也纷纷面色惨白地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通道内响起一片惶恐的请罪声,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白子霖缓缓转过身。
她的目光落在刘安因极度恐惧而不断颤抖的背上,又缓缓扫过她身后那些同样面无人色、噤若寒蝉的属下。深夜劫狱,行动如此迅捷专业,下手如此狠绝精准,来去如风,杀人后还能从容留字离去……这绝非寻常乌合之众或张平残余党羽能够轻易做到的。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计划周详,且对县衙内部布局、大牢守卫换班情况、乃至武匡县城防都可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刘安虽有失察之责,守备布置或许也有疏漏,但面对这样一次显然经过精心策划和强力执行的突袭,将全部罪责归于她,既不公平,也无助于解决问题。
白子霖闭了闭眼又睁开,将胸中翻涌的怒火与冷意强行压下。
“刘县尉,起身吧。”
她开口,声音平静,甚至比刚才少了几分冷厉,却带着一种更加沉重的、仿佛山雨欲来的压力。
“张平此人,狡诈如狐,深沉似海,其党羽网络盘根错节,未必已清扫干净。此次劫狱,谋划之周密,行动之果决,显非一日之功,乃是蓄谋已久的雷霆一击。本官坐镇县衙,未能料敌于先,思虑不周,警惕不足,方是此次失职之根本。你虽有巡查守护之责,但敌暗我明,敌有备而我无备,此非你一时疏忽可防。起来说话。”
刘安闻言,猛地抬起头。她完全没想到,在如此重大的失职面前,白大人非但没有立刻严厉惩处,反而将主要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份担当,这份清醒,让她无地自容,又感激涕零。
“大人……大人!”刘安声音哽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在身旁衙役的搀扶下,摇晃着站起身来,垂手肃立,不敢直视白子霖。
白子霖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目光重新投向牢房外漆黑的通道,投向那弥漫着浓重死亡气息的夜空,脑中飞速运转,分析着当前局势。
张平逃了。但能逃到哪里去?
劫狱发生在深夜,城门早已按照律例和她的命令紧紧关闭,没有她的手令或特殊情况如军情、火灾,任何人不得开启。
除非劫狱者能飞天遁地,或者早已买通城门守将,否则张平及其同党此刻必然还被困在武匡县城内!
只要他还在城里……只要他还在城里!
“不过,”白子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极北冰原刮来的寒风,瞬间冻结了空气中最后一丝侥幸,“张平及其党羽,此刻定然尚未出城!”
她霍然转身,面对刘安、吴可、孙晶以及所有在场惊魂未定的衙役兵丁。青色官袍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带着一层冷冽的光晕,她的身姿挺直如松,凤眸之中锐光四射,一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所养成的威严气势勃然散发,瞬间镇住了全场所有的嘈杂与不安。
清冽而斩钉截铁的声音,在这弥漫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死寂牢房中清晰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刘县尉,传我命令!”
刘安精神陡然一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猛地挺直因恐惧而佝偻的脊背,抱拳高声道:“请大人示下!职下万死不辞!”
“第一,立刻鸣锣示警,全城戒严!调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县衙三班衙役、所有巡街兵丁、各坊里正及青壮协防、城门四门守卒除必要值守外,全部集结待命!告诉他们,重犯张平越狱,全城搜捕,敢有懈怠退缩者,军法从事!”
“是!”刘安大声应诺。
“第二,封锁武匡县四门!没有我的亲笔手令加盖县印,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以同党论处,可就地格杀!立刻派人持我令牌前往四门传令,并加强城门守卫,严查任何试图靠近或闯关者!”
“遵命!”
“第三,全城大索!以坊为单位,划分区域,由衙役、兵丁带领坊正,逐户排查!重点搜查所有客栈、车马行、货栈、仓库、赌场、青楼等人员复杂场所!以及所有可能与张平或其旧部有牵连的宅院、商铺、田庄!尤其注意有无夜间异常动静、陌生人聚集、车马异常调动或隐藏、大量采购食物药品等迹象!告诉百姓,举报可疑者重赏,隐匿包庇者同罪!”
白子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一道道命令流水般发出,显示出极强的临机决断与掌控能力。
“吴可!孙晶!”
“属下在!”两人上前一步,抱拳听令。
“你二人各带一队精干人手,持我手令,分别协助刘县尉,负责城东、城西两片重点区域的排查!尤其是原县衙属官吏员宅邸、与张平过往密切的士绅商户住处、以及城中的几处废弃宅院和隐秘角落!若有抵抗,或遇手持兵刃、形迹可疑者,不必请示,格杀勿论!”
“谨遵大人令!”吴可、孙晶眼中寒光一闪,凛然领命。
白子霖目光最后扫过众人,最终落回那面墨迹未干的、散发着浓浓挑衅意味的冰冷墙壁上,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金截铁的决绝与森然杀意:
“张平及其党羽,今夜必须揪出!死活不论!我要让这武匡县城,变成他们插翅难逃的铁笼!”
“是!!!”通道内所有人,包括刘安、吴可、孙晶以及那些衙役兵丁,齐声怒吼应答。声音在狭窄的牢房通道内激荡、回响,仿佛要将屋顶掀开,驱散了弥漫的死寂与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凛然肃杀、同仇敌忾的磅礴气势!
刘安、吴可、孙晶等人不再有丝毫迟疑,迅速转身,按照命令分头行动起来。脚步声、呼喝声、传令声、兵刃与甲胄的碰撞声,迅速取代了之前的死寂与血腥,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让整个县衙大牢乃至即将醒来的武匡县城,沸腾起来!
白子霖没依旧站在那间空荡的、弥漫着张平残留气息的牢房中。外面开始喧嚣,火光晃动,人影匆匆。而她这里,却仿佛形成了一个寂静的孤岛。
夜风从洞开的牢门灌入,吹动她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带来远方开始响起的、象征全城动员的隐约铜锣声,也带来更深露重的、沁入骨髓的寒意。
墙上那行墨字,在晃动的光影中,墨色幽深,仿佛仍在缓缓流淌,散发着无声的狞笑。
“张平……”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叹息,凤眸又微眯,眸光锐利如最锋利的刀锋,穿透牢房厚重的墙壁,投向外面深沉无边的夜色,投向那座即将被彻底翻搅过来的武匡县城。
“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有这样的能力,把你从这铁笼里救走呢?”
“现在的你……又……藏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