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舟的话，白子霖猛地震开张平和楚六的合击，抽空向西一瞥，果然看到那股烟尘和隐约的旗帜，脸色骤变。
她毫不迟疑，当机立断，运足内力，清冽的声音响彻战场：“众将士！叛军援兵已至！不可恋战！随我突围，退往东门！撤！”
李妙闻言，更是刀光暴涨，瞬间逼退面前数敌，对陆舟和周围还能战斗的己方人员大吼：“跟上！向东！快！”
突围命令一下，白子霖一方便爆发出最后的力气。
白子霖长剑开路，李妙断后，高妮等人奋力冲杀，朝着来时的东门方向硬生生撞开一条血路。
赵交见状，正要挥军追击，楚六却策马上前劝阻：“赵将军！穷寇莫追！当务之急是肃清关内残敌，巩固城防，迎接王师主力！白子霖残部已不足虑，他们逃不出云州！控制西水关全局才是关键！”
赵交看了看己方同样伤亡惨重、只剩下约三十余骑还能战斗的队伍，又望了望白子霖等人突围而去的烟尘，咬了咬牙，终于点头：
“传令，收兵！救治伤员，肃清街道。”
白子霖、李妙、陆舟、高妮等人，带着仅存的四十余骑，人人浴血，马匹喘着粗气，头也不回地朝着东门狂奔。
东门的留守人员早已得到千户府街道的厮杀情况，刚想准备去增援，却见白子霖等人残存的四十余骑如同疾风般向这边来。
“诸位姊妹们上马，西水关已经失守”高妮大声道。
于是东城门的吊桥被放下，众人朝着关外苍茫的荒野亡命而去。
……
西水关内，千户府前的街道。
赵交、楚六、张平等人简单处理了伤口，便率领残存部下，肃立在千户府前通往西门的街道旁，垂首恭迎。
他们的正前方，一面玄底金边的大纛迎风招展，上书一个巨大的“虞”字。大纛之下，一骑当先，马上之人金甲红袍，虽在行军之中，仍显雍容威严，面容姣好却带着久居上位的清冷与锐气，正是虞国太女——宋云朵。
随着双方距离拉近，楚六看清来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恭谨，低声道：“赵将军，张县令，想不到竟是太女殿下亲自领军！恭喜赵将军，此番献关之功，殿下亲临，足见陛下与朝廷之重视！”
赵交和张平闻言，瞬间狂喜涌上心头，几乎难以自持。
太女殿下亲征！这意味着虞国对此次行动志在必得，也意味着他们“弃暗投明”的赌注，押对了！献出西水关这等边陲重镇，还是太女亲自接收，这份功劳，足以让他们在虞国站稳脚跟，甚至平步青云！
转瞬之间，虞国前锋骑兵已至面前。
宋云朵勒住战马，身后千骑肃然驻足，鸦雀无声，唯有战马偶尔的响鼻和甲胄兵刃的轻响，却更显威严。
赵交、楚六、张平三人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数步，弯腰拱礼，异口同声道：
“西水关守御千户所千户赵交，叩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
“龙骧卫缇骑楚六，叩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
“原景国武匡县县令张平，叩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
宋云朵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在赵交身上略作停留，清冷的声音响起：“三位，平身吧。”
“谢殿下！”三人再拜，这才小心翼翼站起身，垂手恭立。
宋云朵并未下马，目光掠过千户府前狼藉的战场和远处尚未散尽的烟尘，淡然问道：“方才闻报，关内有激战？可是遇到了抵抗？”
赵交连忙躬身回答：“回禀殿下，正是。景国巡按御史白子霖，率数十骑恰巧入关，察觉末将……末将之举，于街前发生冲突。幸赖将士用命，已将彼等击溃，残部向东门逃窜。末将未予深追，谨守关隘，恭迎王师。”
宋云朵微微颔首，对赵交的处置未置可否，却转向身边一名文官打扮的随从。
那文官立刻展开一卷明黄绢帛，朗声宣读：
“中书：西水关守御千户赵交，深明大义，举关来归，功在社稷。特擢升为云州卫指挥使，赏金千两，帛五百匹，钦此！”
赵交闻言，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巨大的喜悦和荣耀感让她几乎晕眩。
云州卫指挥使！从正五品升到正三品。
她再次扑通跪倒，以头抢地，声音激动得发颤：
“末将赵交，谢陛下隆恩！谢殿下提携！末将定为大虞，为陛下，为太女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宋云朵这才轻轻摆手，示意身旁侍卫上前扶起赵交。
她目光转向楚六和张平：“楚缇骑深入敌境，筹谋有功。张县令弃暗投明，引路献策。二位的封赏，吏部与有司稍后即有文书下达。”
楚六和张平也连忙躬身谢恩：“谢殿下！”
简单的封赏仪式过后，宋云朵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东门方向，忽然问道：“方才与赵将军交战之敌，除了白子霖，还有何人？”
赵交忙答：“还有武襄左卫骑曹参军事李妙，东门守将百户高妮，以及若干县衙护卫。”
宋云朵沉吟片刻，似随口又问：“哦？孤观方才对方阵中，似乎还有一位……短发郎君？甚是醒目。那是何人？”
赵交一愣，她激战之中，还真没太留意陆舟的具体样貌。
张平和楚六对视一眼，最后由张平上前一步，恭敬答道：
“回禀殿下，那郎君……名叫陆舟。据下官所知，他并非武匡县本地人士，身世不明，户籍路引皆无，白子霖对其颇为回护，一直带在身边。下官……也不知其具体来历。”
“陆舟？”
宋云朵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样光彩。
她再次抬眼，望向东门之外，苍茫的云州大地，那里是白子霖残部逃亡的方向。
片刻，她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威严，调转马头，面向身后肃立的千骑精锐，以及更后方源源不断涌入关内的虞国大军。
她缓缓拔出腰间佩剑，剑锋指向东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虞国将士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与赫赫兵威：
“众将士！西水关已下，门户洞开！景国云州，膏腴之地，就在眼前！兵贵神速，随孤——席卷云州！”
“席卷云州！席卷云州！！”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瞬间吞没了整个西水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