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妮丝说是近期,菲特能想到的时间只可能是自己的生日了。作为唯一的朋友,也是异性朋友,尤诺也被应邀参加,这让他兴奋了好几天。当然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参加菲特生日派对的外人,要不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尤诺送的生日礼物是菲特收到中最有特色的。一个小小的塑像,可以被握在手心的大小,他使用了十几种颜色各异的天然魔力矿石,仅仅通过雕刻和粘合,形象生动地将菲特握着旭日之心魔杖形态的姿态立体化展现了出来。虽然基本谈不上什么它本身的价值,这份心意让菲特有了“有朋友真好”的感觉。
菲特不喜欢铺张奢华的事物。她自己就是个低调的孩子,但偏爱贴心和精致的设计。一个别具一格的蛋糕,几分独具匠心的礼物,朋友和家人的祝福,理想的生日就这么简单。
生日的重点还是菲特的魔导器。当普蕾茜亚微笑着取出这枚金色三角体,并把它放在菲特手中,在自家女儿的脸上她没能看到欣喜或者兴奋,反倒是惊疑不定和怀念的成分占据了多数,这让她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在怀念着什么?
“。。。巴尔雷修。”菲特喃喃着,她抚摸着自己手中金属质感的魔导器,温柔的目光就像是在凝视着久违的挚友。菲特不似作假的声音让普蕾茜亚望了莉妮丝一眼,可她在自家女仆的脸上也看到了疑惑不解。
难道她也没有透露给菲特,关于这个新魔导器的信息?那么菲特是如何知道它的名字的?
意识到自己异常的状态,菲特连忙调整心态,脸色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她郑重地朝着普蕾茜亚微微鞠躬,轻声说道:“谢谢母亲大人,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那真是太好了呢,菲特。”莉妮丝柔和的声线让普蕾茜亚脸上的疑虑逐渐隐却,菲特也许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得知了一些小秘密吧,这样想着的她再度绽开笑颜,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些。“妈妈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菲特的笑容呢,能不能也满足一下这个小小的心愿呢?”
菲特的脸色顿时僵硬。她勾起嘴角,努力让自己喜悦的心情化为笑容,可尝试了好几次都因为不知名的因素以失败告终。这是菲特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明明想笑,却笑不出来,而且只是针对自己的母亲大人,莉妮丝的话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能对自己母亲笑出来的女儿,到底算什么?
看着菲特再次尝试无果,普蕾茜亚脸上露出微微地失望神情。自己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太拘谨,或者该说是敬畏吧,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虽然自己威名在外,她自诩在家绝对是贤妻良母,她也真的做到了这一点。
沉默了一会儿,菲特低声说道:“。。。我能和尤诺君到外面走会儿吗,母亲大人?”说罢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尤诺,再次微微鞠躬,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推开门走了出去。
很快菲特在门外等到了脸色微妙的尤诺,他们两个并排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谁也没有出声。直到走了快十分钟左右,实在是忍耐不住这样空寂的氛围,尤诺忍不住出声问道:“菲特同学,你和你的母亲,关系不好吗?”
“不,相反我们的关系很好,她是我最爱的母亲。”
“那为什么,刚才的那一幕。。。”
“我不知道。”菲特沮丧地摇头,她至今也未能寻觅出自己无法笑出来的缘由。随意望去,菲特看到了一个长凳,于是就走到那里坐下。尤诺也坐了下来,只是和菲特相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清不楚的。奇怪的即视感,奇怪的熟悉感,奇怪的怀念,它们时不时在我的日常生活中浮现,给我带来不算是困扰的困扰。”
“困扰,又不是困扰?”尤诺被菲特的话绕的迷糊,菲特听到后笑着说道:“它们很多能带给我奇妙的安心感,这让我很舒服,也愿意被这样的感觉包围。可它们的存在也是突兀的,就像无根的浮萍,飘在我的心里,让我困惑不已。”
想到这里,菲特突然心生一念,她说道:“尤诺君,你能不能将旭日之心解放成魔杖的状态?”
“这倒可以。”尤诺点头,如果只是变换形态,他勉强可以做到,但将它熟练使用就太为难他了。“菲特你想做什么?”
“做这个。”菲特闭上双眼,手持那枚属于她的“巴尔雷修”,将意识和它融为一体,用心感受着它的每一寸每一毫,轻轻地说出命令一般的话语。“镰刀姿态,巴尔雷修。”
“Asyour command, my lord.”几乎是顷刻间,原本还是一片金色的三角状金属,在尤诺惊叹地目光中变换成为一柄比菲特身高还要修长的长柄器物。菲特将它横在身前,在长柄的顶部赫然形成带着金色电光的利刃,噼里啪啦地响声在寂静的夜晚被传递的很远。
面对菲特刚毅的眼神,尤诺也将自己的旭日之心调整到魔杖。他也学着菲特的架势,只是完全没有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菲特目光一凝,步伐灵敏地快速拉近和尤诺的距离,在对方猝不及防中将镰刃和他的魔杖相撞,发出一连串的火星。菲特的速度很快,让尤诺根本来不及时间做出应有的判断,仅仅是将旭日之心机械地进行招架,在这之后还傻愣愣地握着它,呆滞地看着菲特,嘴唇哆嗦着。
“。。。奈叶?”从菲特的嘴中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那是谁?”
“我不知道,突然间一个名字在我的脑海中出现,它是那样的熟悉。”菲特站在那里,认真体会着心中满溢的怀念之情,还有自己不知为何变得温柔了的目光。
真是久违了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呢?
“虽然说有心理准备,不管怎么说这都太突然了,泰斯塔罗莎同学!”尤诺颤抖着握着旭日之心,瘫倒在椅子上,微微喘着气。
“叫我菲特好了,尤诺君。”将镰刀重新恢复到初始状态,菲特从容坐下,她看着面色略显苍白的尤诺,揶揄道:“这样的实力,要是在工作的时候遇到突发事件,该怎么办呢?”
“战斗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况且还是实战课排名前列的菲特同学。”尤诺苦笑着,从怀中揣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他也注意到了菲特的眼神,不禁问道:“那位‘奈叶’,是菲特同学的好朋友吗?”
“也许吧,我对此毫无印象。”菲特再度陷入沉默,尤诺见状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于是坐直身子,鼓起勇气说道:“菲特同学,我喜欢你。”
“。。。。。。”菲特没有反应,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尤诺只好再次喊出让他脸红心跳的话语,这次他加大了音量。“菲特同学,我喜欢你!”
“。。。啊,是吗。”菲特的反应让尤诺楞了一下,紧接着他听到了未曾预料到的回答。“然后呢?”
“然后?然后请和我交往!”
“然后呢?”
尤诺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微笑着的菲特,很快他低下了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菲特这时也摆正身姿,郑重地回答道:“尤诺君,虽然我很感动你能对我这么说,然而请恕我无法接受。”
“。。。总感觉菲特同学这样的反应,很熟练的样子。”
“也许吧,我也对此有着怀念的感觉。似乎曾经有人告诉过,面对男性的告白,我有必要这样去做。”
“果然是这样吗。”听菲特这么一说,尤诺更加沮丧了,他双手抱头,愁眉苦脸,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抱歉泰斯塔罗莎同学,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会对此负责的。”
“不,尤诺君。这不是你的原因,只是我单纯没有资格。”菲特的话让尤诺诧异地抬起头来,他不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什么“没有资格”。家世、成绩、样貌,还有性格,无一不是令人羡慕的水准,自惭形秽这样的词决计不会被用在她的身上。
注意到尤诺不明所以的眼神,菲特问出了一个让他莫名其妙的问题。“尤诺君,你觉得站在这里的你,就是你吗?”
“。。。抱歉,麻烦再说一遍谢谢。”
“我的意思是,你有着脉搏,有着心跳,有着和身体匹配的记忆,有着没有违和感的社交关系,但你能确定这个‘你’,真的就是那个名为尤诺·斯克莱亚的男孩吗?”
这个问题还真拗口,尤诺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他认真地想了一下,忽然一句话涌上心头,脱口而出道:“‘我思,故我在’,所以我是存在的。”
“果然,能和尤诺君成为朋友,不是偶然。”菲特赞赏的语气让尤诺脸色微红,幸好平时那些书没有白看,要不真有可能变得呆若木鸡。“然而很可惜,这只能证明尤诺君的‘存在性’,并不能证明‘真实性’,因为后者是需要参照物的。”
顿了一下,菲特继续说道:“在很久以前我就有这样的感觉,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像是雾里看花,水中见月,充满着朦胧的模糊感。不仅仅是事物,连情感也是,比如说我能体会到尤诺君对我的好感,也能体会到母亲大人和莉妮丝对我的爱意,但总感觉不太对劲。怎么说呢,过于平淡了,我是指对这样情感的反应。相反一些毫无牵连的事物,比如特定的颜色,比如具有冲击力的魔法,比如尤诺你的旭日之心,比如我手中的巴尔雷修,再比如最近在我家盛开的并蒂莲,我对它们都有着难以言明的悖动。”
“我明白了,泰斯塔罗莎同学。”
“请叫我菲特。”
“。。。好吧,菲特同学,你的意思我大概清楚了。也就是说,如果你真的是菲特·泰斯塔罗莎的话,有着泰斯塔罗莎女士这样完美的母亲,莉妮丝女士这样的家人,应该笑颜常驻,应该倍感温馨,这才是符合常理的发展。”尤诺皱着眉头理了下思绪,算是勉强想清楚了这个过于绕的问题。
“就是如此,尤诺君。”菲特在这时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和尤诺成为朋友,真是一件幸事。“因此我无法在母亲大人面前笑出来,本身就是一个难以被解释的现象。如果说一切存在即为合理的话,那么‘我笑不出来’这个存在如何才能让它合理呢?”